王慧娘就笑着又行了一次礼:
“冬日闲来无事,在家里也坐不住。那日见了世子妃,心里颇为敬慕,就想来同世子妃说说话。”
“王小姐真会说话。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不管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白成欢也笑着摆手示意王慧娘起身,指了指身边的软凳。
待到王慧娘坐好,白成欢觉得自己也很有必要客气一番:
“这冬日里,天寒地冻,又是在军营里,房屋简陋,委屈你们了,你们要是有什么不熟悉,不习惯的地方,尽可来跟我说。”
“世子妃真是和气又贴心,不过王爷与世子殿下已经安排的很好了,跟西北比起来,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只希望不要跟我见外才是。”
白成欢只短短地应了一句,目光就又放到了手中的菜单上。
王慧娘坐在一边也不觉得尴尬,脸上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等白成欢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再次笑道:
“民女方才在外面,似乎听到世子妃让人去买莲藕,这个季节,可真是难得!”
“是啊,莲藕不好存放,北方又很少,但那王家是皇商,他们家用温泉水培植的莲藕,在冬日里确实是极为难得。”
“世子妃真是见多识广……”
王慧娘似乎是想再夸赞白成欢几句,却蓦然间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一边站着的摇蕙和钟嬷嬷,张嬷嬷顿时紧张起来,看着王慧娘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善,语气也有些咄咄:
“王小姐可是感染了风寒?”
这王小姐若是感染了风寒,不在家好好待着,来世子妃面前乱晃什么?
万一传染给了世子妃,那可就是大事儿了!
王慧娘似乎也十分不好意思,连忙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掩唇止住了咳嗽声,低声解释起来:
“民女并未感染风寒,只是方才出来的急了些,穿的有些薄了……民女这就回去了,嬷嬷们不要担心!”
白成欢的眼神这才落到王慧娘身上的衣衫上,只见她里面是一条夹棉的长裙,但外面却只有一件薄薄的披风。
穿得这样单薄,别说如今这数九寒天的时节,就是深秋,在这北方也有些扛不住。
“出来得再急,也要好好的将衣服穿好,不然感染了风寒,可是大事儿!”
往年京城里,这样为了显身姿穿的单薄的闺秀,白成欢看的多了。
爱美之心人皆,尤其是青春少艾的女孩子。
白成欢也并未多计较,只回头命人在王慧娘身边又多放了两个炭盆。
“这会儿外面正冷,怎么能让你回去?你就在我这里待着吧,让你的丫鬟回去给你取个厚披风来。”
白成欢看着王慧娘道。
王慧娘却有些羞窘地垂下了头去,只看着脚上的单鞋,半晌不出声。
她身后的丫鬟怯怯地抬起头,小声道:
“三小姐……只有一件厚斗篷,昨儿不小心弄脏了,奴婢洗了,挂在房内,还没烘干……”
里里外外的人顿时都愣住了,这王大顺如今好歹也是秦军的副将了,家里不可能穷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是有人苛待王慧娘了?
不然,她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妙龄女子,不至于大冬天的只有一件厚斗篷,况且昨儿洗了,今日都未烘干,可见她住的房内也不暖和!
“小鹃,你胡说什么……世子妃明鉴,我叔叔婶婶待我极好,从没亏待过我,我有衣服的,是我出门急,忘记穿了!”
王慧娘出声喝止了自己的丫鬟,又急急地跟白成欢解释道,情急之下,眼泪都几乎掉下来。
但这样只是越发显得欲盖弥彰。
阿花和摇蕙看着王慧娘的眼神都渐渐变得有些同情起来——
虽然她极力否认,但这要是真的,那也太可怜了吧!
就是她们这些跟着世子妃的丫鬟,也绝不可能一个冬天就一件厚斗篷啊!
阿花就眼巴巴的看向了白成欢——世子妃向来心地善良,会让人拿件衣服给着王小姐穿的吧?
白成欢却没有看阿花,微微笑了笑,安慰王慧娘道:
“王小姐不必急,我相信你说的话,昨儿王夫人还来拜访过我,我瞧着她也不像是苛刻的人。”
“多谢世子妃体谅,都是我这丫鬟胡说,让世子妃见笑了!”
王慧娘微微有些诧异,但很快拿帕子在眼睛上沾了沾,掩饰了过去,恢复了那副得体的样子,再一次跟白成欢告辞:
“原本是想高高兴兴跟世子妃说会儿话的,谁知道这身子不争气,民女这就回去了,免得将病气过给了世子妃就不好了!”
这一次,白成欢就没有拦着,冲摇蕙招了招手:
“这天寒地冻的,王小姐要回去,穿得这样薄肯定是不行,你身量与王小姐差不多,去将你新做的那件绸面斗篷拿来给王小姐,随后我给你补上!”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王慧娘的神色还是期待而感激的,听完后半句,王慧娘的神色就蓦然僵住了——
居然要拿奴婢的衣服给她穿吗?
可还没等她开口推辞,白成欢又说了:
“王小姐莫要见怪,实在是我的衣服都是旧衣裳,拿给你未免惹人见怪,只好拿摇蕙的新衣服了,王小姐要是推辞,那就是嫌弃了!”
王慧娘直接就被这话堵的严严实实,她要是穿了这衣服,在别人眼里就和摇蕙是一个牌面上的人了,可要是不穿,又成了嫌弃了!
真真正正是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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