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倾央的剑要指向聂瞳胸口的时候,就在所有人都屏气等着聂瞳猛然间爆发的时候,倾央眼中灼灼亮着的光芒却突然抖了一下,下一刻,她手中的剑就蓦地失了方向,身子也跟着顺势倒下,委顿在地——就像是一个失去了主人操控的木偶,只有那眼中的光仍不懈地闪烁着,透着她的诧异和不甘。
“阿瑾真是个不可靠的女人啊……”像是叹息一般的声音,从聂瞳的嘴里轻轻吐出,像是在替面前的倾央在说话一样,可那声音里头又分明透着嘲讽的意味。
“——五年前你就该明白了,你只能依附于我,只能与我一起溃烂在这让人厌恶的红莲城了。”聂瞳继续说道,然后俯身,伸出那双瘦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来,竟是无比缓慢而温柔地扶起来瘫坐在他面前的女人。
在扶起她的时候,他的脸和她的脸靠得很近,他在她的耳边轻轻笑了一句:“我喜欢看你想要杀了我却只能任我拥抱的样子。”那声音明明在笑,可里面的残忍和可怕却胜过了他以往的任何一次。
他扶起了她,骨节分明的指背轻轻抚上她的脖子,轻描淡写般说道:“如果,桑晚来了,就让我们试试他是不是还在意你,如何?”
她眼中的光突然轻轻一跳,面色却在一瞬间变得如同死灰一般寂然。
——但却不是因为聂瞳的话,而是她看到了人群后面向聂瞳走来的那个人。
那张五年不曾再见的脸虽然是她无比熟悉的,但又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那张脸比从前更加瘦削了,面色苍白,嘴唇紧抿,早已找不见从前那份焕发的容光。唯一不变的,是刻在眼底的那份厉光,既是自负的,又是让人莫名信任、畏惧的。
“啊——”
等全神贯注围着聂瞳和倾央的人们发现身后那两个突然而至的两人时,已有一阵血光飞溅,站在最外围的几个人率先倒在了地上,脖子上涓涓地留着血。
“啊,啊!”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人群里的惊叫声一声高过一声,连原先在救活的那些下人也都不由侧目望了过来。
“铁面……是铁面!”
“另一个人是谁?是密牢里的那个男人?”
“完了,完了……”
人们很快就陷入了大火发生之后的第二波恐慌。
聂瞳也转过身来,在面前的人映入自己眼帘的那一瞬间,他的眸色透出彻骨的冰冷——“桑晚。”
是啊,我是桑晚,我身上已经没有了锁链。你害怕了吗?
——桑晚的眼神亦是冷得叫人心惊胆战,与此同时,那片冰凉的眼眸里又似烧着一簇无比明亮的光——那是比天狼星还要亮的锋芒,像是要亮彻整个夜空,要碾碎所有与之争辉的星辰。
他们中的有人依稀想起,许多年前也有一个男人的眼睛被别人比作天狼星,那就是凰国厉初侯……人群中有人的眼中露出溃败的绝望……今夜,果然是要完了吗?
“聂瞳,你的死期就在今夜。”
那个男人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口中缓缓吐出。
“是吗?”聂瞳却是不以为意地勾唇,突然伸手扼住了倾央的脖子,“你真的无所谓她就这么死去吗?”
倾央被他扼着喉咙,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桑晚,眼底神色极尽悲哀和痛苦——她毁了他的人生,他恨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那么地渴望着他的原谅。
聂瞳故意稍稍松开了手。
倾央费力地从喉间发出了声音:“在……在我死后……原谅我……好吗?”
聂瞳似乎对她说的话不是很满意,重新捂扼紧了她的脖子,然后等着桑晚的反应。
桑晚盯着聂瞳的眼睛,许久之后,轻冷地说了一句:“她即便是死,也会有这整个红莲城为她陪葬。”
“哈——”聂瞳笑了一声,像是恍然,也再也没有了耐心,“原来,你是真的不在乎她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全部一起去死好了!”他的音量瞬间提高,那声音里的笑意竟是无比愉悦和欣乐的。
“反正是你毁了她的一生,也是你毁了我的一生!你跟莲壁一样的可恶!一样的该死!就由你为我们陪葬好了!”
说完,聂瞳就一把将倾央推到了旁边的下人身上,猛然拔出身旁一个侍卫手中的剑来,径直向桑晚而去。
桑晚也同样发了狠一般,与他相对而上。
他们两个的相杀就像是一个开战的信号,带动了院子里的所有侍卫一起冲向了铁面人,原本在救火的下人们也终于纷纷扔掉了手中的工具,四散逃去,也没有人再去拦他们。
在往外逃去的人群里,又有一个特殊的身影逆向挤进这个院子来,身影纤瘦,却带着无比的冷厉和决心,手中的剑也是锃光发亮。
她也加入了铁面人和侍卫们的对峙中。
“你还回来干什么?”铁面人一边与人打着,一边大声问了一句。
“我答应过倾央会帮她的,现在她还被困在这个城里!”阿瑾亦大声喊道。同时,手中的剑一划一刺,脸被鲜血贱了一片。
铁面人仍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住了口,专心投入到了打斗中。
而一直只执着于对方的那两个人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周围那些声音一样,只全神贯注地拼杀着,仿佛要把各自积压多年的恨意全部发泄到对方身上。
或许是被那份积压多年的恨意和决心所支撑着,桑晚的体力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好。两人的打法都接近不管不顾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