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许绎大惊,忙从榻上站起来扶起杨陶,“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他就知道,一旦被杨陶得知他与念枫的前因后果,必会将这一切归咎到她头上。【】
杨陶已是泪流满面,她许久没这么哭过,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以承受来自生活的任何打击与磨难,但在知道这一切都因他们而起时,还是忍不住心头百味翻江倒海。
一半是激动,灵芝十有八九是许绎与念枫的女儿,将来则会是自己的女儿;一半是愧疚,若不是他们行动失败,怎会连累许绎和念枫,还连累灵芝在安家遭了那么多罪!
云岚,只要问过云岚,这拼图最后缺的一角就能拼上,就能确认灵芝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女儿!
她努力收拾起情绪,沾了沾泪,“许大哥,我让珩儿请出行空,将云岚请了来,你要不要见她?找她问清楚?”
许绎比她更先一步恢复冷静,一想到还有个女儿在世,神智无比清明,他当机立断决定道:“我们的事,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风险,娘娘您现身见她已经有几分危险,我还是先避开为好。”
杨陶知他说的有道理,毕竟许绎在云岚心中的角色,是亲手杀死她弟弟的人。
而当年也是因着云岚的身份,他们起事的事情一直瞒着她,不知道她在发现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与父亲生死相逼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后来他们的二十年复仇计划也一直瞒着云岚,云岚不知行空乃宋珩的师父,更不知她杨陶尚在人世。
但杨陶信云岚,她能这么多年一直护着灵芝,从不对第二人说出她的身世,包括行空在内,就凭这一点,她信她的为人。
不过许绎的事情,还需暂时瞒着,杨陶点点头,许绎先避往里间。
他人刚进去,殿门外就传来行空的声音,“阿弥陀佛,行空见过长公主殿下!”
屏风后的灵芝浑身无力,方才的对话已经让她有些支持不住,在许绎离开之后,忍不住轻轻啜泣出声,屏风前忽闪进来一个人影。
“无迹哥哥。”灵芝泪汪汪抬眼看向他。
宋珩点点头,表示他都知道了,坐到灵芝身边,长眉紧蹙,宽袖一展,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
灵芝靠上他的宽厚胸膛,眼泪一点一点浸湿他的衣衫,听着宋珩踏实有力的心跳,心渐渐平静下来。
云岚是收到行空的信来的。
当年他遁入空门,她独守青灯,也不知这十多年,修的究竟是无情还是有情。
当初托他护送那女婴到新安郡,不过是想与他不至于从此天涯相隔一方,断了联系。
虽此后再无来往,想到那女婴,她也觉得自己这十多年和他终究还是有些关系的。
而昨日夜里接到那不知何处传来的信,看见信上熟悉的字迹,才发现她终究还是没能修断了念想。
正如灵芝当年一语中的,心有所求,身不敢求,她这一生啊,桎梏于自己的身份,又桎梏于感情,再怎么修佛,都因了他而悟不通,参不透。
潭柘寺后山门处已有人候着,云岚让随身侍卫都守在山下,独自一人,随那领路的小沙弥,踏着青石阶往山腰而去。
白雪青松间,一袭黄色袈衣随风而舞,那人一声佛号,将他从她记忆中碾了个粉碎。
他五官一点没变,浓眉大眼,悬鼻若剑,只一身少年时轩昂洒脱的豪气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出尘逸世的高僧风范。
云岚仅有的一丝盼望在见到行空的刹那烟飞云散,她没有悟,他悟透了,她没放下,他放下了。
不然何以他眼中平静无半分波澜,如没有一丝风的井,深不见底。
她张张嘴,“袁……”
行空双手合十又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云岚把话咽了回去,是,她为何还要执着?
她昂起头,眉目清冷,眼眶发热,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指甲抠进了肉里。
“长公主请进。”行空退开一步,朝殿内一伸手。
云岚走进侧殿,她还以为行空要随她进来,刚跨进门,就住了脚步。
面前站着一人,含笑看着她,她几乎以为自己花了眼。
“长姐。”杨陶笑道,“好久不见。”
云岚脸变得惨白,扶着门框方才站稳,一个原本以为死掉的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她有些承受不住这个刺激。
“杨陶,你……”云岚的声音颤如弦。
她心头先是欢喜,随即又想起当年之事,那欢喜被愤怒取代,她将他们当作世上最亲的人看待,与杨陶更如亲姐妹一般,却像傻子一样被她瞒在鼓里。
她又恨又气,恨的是他们父子反目,气的是杨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她,虽然她明白她有她的苦处,可她还是生气。
况且若不是她,念枫怎么会跟了许绎那个小人。
她胸口急速起伏,恨归恨,眼泪却夺眶而出,“你没死?”
杨陶摇摇头,见到故人,她也有几分激动,可她拿不准如今云岚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过去试图拉她的手。
云岚没躲,她本来以为自己恨杨陶至极,就连知道她死了她都没掉过一滴泪,可她如今站在自己面前,她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杨陶稍稍松一口气,握住云岚的手,她的手冰凉,有些僵硬。
杨陶诚恳道:“对不起。”
云岚稍稍收敛了情绪,缩回手,扬起下巴,脸上又浮现一丝冷笑,“没什么对不起的,你是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