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说道:“扶我进营帐休息吧,我要好好睡上一觉。”晏如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到里面的胎儿正在用脚轻轻踢着她,这样有活力,这样有生机。晏如想过很多次这个孩子的样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他的哭声是什么样子,他的笑声是什么样子。
等晏如醒来后已经是黄昏。宋山煜一直守在晏如身旁,如水般温柔地目光注视在晏如的肚子上,这几日他也没有休息好过,胡子拉碴,颇有几分憔悴,见晏如醒了,欣喜道:“徐太医刚才过来把了脉,说你的脉象平和,孩子也健康得很,接下来只要安心休养即可。朕拿来了一碗燕窝,你起来就喝些吧。”
晏如半卧起了身,接过燕窝,问道:“皇上已经商议完了?”
宋山煜道:“过了今晚,咱们就可以过河了。原本今天下午就该走的,只是他们迟迟不肯放船,朕一赶过去才知道,原来前些月朕让他们赶着造船,死伤了几十个人,到现在这些死者亲属还对朕颇有怨言,故意不放船通行。朕一气之下,将他们的亲属也都杖杀了。”
晏如喝了两口燕窝,直起身来,睁大了眼睛问道:“只是修船而已,怎么会死伤几十个人?”
宋山煜拿过身边手帕,温柔地为晏如擦擦嘴角,声音却冷彻心扉:“不过是为了及时交差,督船的人管的严了一点,下手又重了点,就打死了几十个不听话的。剩下的,左不过是顶不住严寒,冻死了。如果他们不偷懒、及时完工的话,又怎么会被打死?”
晏如感到一阵心寒,却仍然放低了语气,柔声道:“皇上是年后就让他们开工造船的,短短半年时间造了这么大的工程,也实在是不容易。皇上您想,二三月的天,恐怕吉州连河面都没有化开,造船之人大多是从南边来的工匠,从未到过这样的苦寒之地。在这样的严峻天气,造船已经辛苦异常,还要遭受鞭抽棍打,岂不是没有人情可言?皇上本应好好安抚这些亲属才对,怎么能杀了他们呢?”
“他们是为朕造船,朕造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保卫他们的安全?没有为国牺牲的品质,不能明辨是非,真不配当大齐的子民。他们竟然还有这么多怨言,说朕暴戾残忍。这话要是传遍大齐,朕的威严至于何地?朕岂容他们造谣生事,惑乱人心?”宋山煜生气道。
晏如摇摇头道:“想当年孟姜女哭长城,不就是因为丈夫……”
“晏儿,你怎能将朕和秦王嬴政那个暴君相比较。这些事情朕本不应该与你多言,你还是听徐太医的话,好好安胎吧。”宋山煜冷冷地丢下这句话。
曲汾、采葛悄悄卷了个包裹,塞了几件轻软细纱、一包金叶子、几小罐药瓶、火引子,还有几块干粮,都应晏如所说,轻装上阵。
到了晚间,气温降得厉害,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树叶的簌簌声,偶尔有几只鸟扑棱着飞过,燃着的火把绕着军营一圈,在黑暗中起到的照明作用还远比不上天上的月亮。本来搭起的军营数量就有限,能睡人的地方全部挤满了人,身份低微一点的,连营帐都没法睡,只能风餐露宿,寻几件厚实的衣服搭在身上,避开风口也就凑合着睡了。
负责守夜的人每隔一炷香功夫就站起来巡逻一遍,五十个人轮流守护,级别越高的军营内,则看守防护的人越多。除了宋山煜、蔺无双单独住一支军营以外,宋山潜和晏如的营帐也都是一人所居,两人虽相隔不远,营帐却呈东西对立,中间夹着巡逻的过道,基本是无交流的可能性。
因为明日一早要渡船,蔺将军便嘱咐大家早点休息。这是一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军队,气氛倒是没有那么严肃,平日里的活动还算比较丰富,投壶、蹴鞠、马球、拔河,隔三差五来一场。今夜虽受到蔺无双的早寝命令,还是有几个年轻的小伙躺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乌云翻滚,渐渐遮住了月亮。军营呈“井”字型分布,东西南北都留有过道,是供行走巡逻用的。守夜的分为两拨,一拨东西走,一拨南北巡。基本上每过一炷香功夫,这些不同方向的士兵就会相逢一次,在过了这个时间点后便会有一个盲区。
宋山潜算好了时间,顺利地越过中间的空隙,再往前几个营帐就是晏如所居的地方,影影绰绰能看见里面点着快要燃尽的火烛。“真是晦气,一晚上输了这么多钱……”一个瘦高的军主从营帐中晃晃悠悠地走出,显然是几个好兄弟背地里赌钱来玩,这个军主今夜运气不佳,想出来解个手回去再赌,转转运气。
宋山潜并没有想到此刻走出来个军主,还没来得及思考怀里就撞进一个软绵绵的身体,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娇滴滴的“真坏”。宋山潜来不及惊愕,只听那个军主小声试探地喊了一句:“七王爷?这么晚了您怎么不在军营里歇着?”待他看清宋山潜怀里的女人,这才讪讪笑道:“陈自华?这……末将这就告退。”心里却一直念叨,这王爷平日里看起来高雅如竹,没想到也和这军妓混在一起,偏偏两人不在军营,非躲到野外,看来王爷也是个“性情中人”。
宋山潜不动声色地推开了陈自华,淡淡对那军主道:“还不快滚。”
那军主得到这种桃色消息,巴不得赶紧回营里与兄弟们分享,他谄媚笑道:“末将知晓。末将一会就把这一片守夜的人驱走。”说完就着急忙慌地赶回去了。
陈自华站稳了脚跟,似笑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