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最美是雪花,夏季最美是芦絮。
这一汪清浅的池塘,在夏季一定很美,只是到了如今,只剩下满塘枯败苇茎,看上去死气沉沉。
陈铜雀站在窗口,无声无息的将黄莺护在身后,隔壁也传来吱呀推窗声,曲功成伸出了一颗脑袋望向陈铜雀,两人眼神交汇之后便心有灵犀相互点头。
陈铜雀轻轻敲了一下窗户,水面芦苇仿若被夜风吹拂,漾起轻轻涟漪。他轻声说道:“咱们好像真如村长所言,来的不是时候,若是夏天住在此处,这满塘的芦苇恐怕真能让你吟出一两句歪诗。”
曲功成故作深沉,仰头望着天上明月,半晌才道:“雀儿你不说还好,此情此景我却正想吟诗一首,不过除了这玉盘大的月亮,其它再无景色,要不咱们就以明月为题,隔着这柴扉小窗对对诗如何?”
陈铜雀嗤笑一声,说道:“你小子肚子里有几滴墨水自己还不清楚?照搬几句淫诗浪词倒还将就,要跟人称诗圣的我对诗,岂不是自讨没趣?”
曲功成摆了摆手,反驳道:“古有曲水流觞谈王霸,今可芦苇塘边语春秋,咱们虽然比不上古人,却可以效仿先贤,说不定一个不注意就又是一场后人口中的佳话。”
陈铜雀翻了个白眼,很明显对曲功成的提议没有多大兴趣,笑道:“别人都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就连现场记录之人放在外面都是顶了天的硕儒,咱们就这样无病呻吟几句,连个记录的人都没有,如何传出这段佳话?”
黄莺从陈铜雀背后探出一个脑袋,笑吟吟道:“陈哥哥,我啊,我可以记录的。”
陈铜雀笑着在她的鼻梁上刮了刮,笑道:“你也跟着他一起胡闹是不?也行,反正长夜漫漫,咱们今天就效仿古人来一场芦苇塘畔话春秋。”
因为是厢房,所以屋内笔墨纸砚都还齐全,只是笔是最普通的兔尾笔,墨是最常见的松纹墨,曲功成似乎兴致很高,硬拽着曲凤来到窗口,朝她打了个眼色。曲凤来何等聪明,瞬间便明白了曲功成的意图,也趴在窗户边,轻笑道:“要不也加我一个。”
黄莺坐在桌子后方,听见曲凤来也要加入,忍不住心头有些痒痒,举起手道:“我也要来,我也要来。”
曲功成哈哈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过弟妹你可得忙一些,注意别忘了记录好每一句,诗词歌赋将就一个发挥,若是忘记了哪一句,后面再要想起来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黄莺笑着嗯了一声,端坐在桌后,研好了墨填好了爱,说道:“谁先来?”
陈铜雀笑道:“既然是曲兄弟提的议,这个头也自然由他来,入目景色皆可入题。”
曲功成也不推辞,沉吟片刻,突然脸上一喜欢,道了一声有了,缓缓开口道:“月黑风高夜。”
黄莺当时差点没有被一口口水呛到,大呼道:“你这算什么嘛?!”
曲功成咦了一声,皱眉道:“难不成哪位古人某一句诗与在下这一句有异曲同工之妙?”
曲凤来偷偷捂嘴轻笑,陈铜雀翻了个白眼,说道:“是,那位古人已经死了,现在你是原创,但是今夜明明月明星稀,又哪里来的什么月黑风高?”
曲功成埋头思索片刻,又拍了拍窗棂,笑道:“月洁天高美人香。”
曲凤来手指在窗棂上点了点,说道:“池浅风轻蒹葭忙。”
曲功成拍了拍手,说道:“妙极妙极,月洁对池浅,天高对风轻,美人香,蒹葭忙,对仗工整,意境深远,不错不错,不过蒹葭是什么意思?”
黄莺提笔将这两句记下的时候心中便有了主意,听到曲功成这么一问,忍不住也学陈铜雀翻了个白眼,解释道:“蒹葭就是芦苇的意思。”
曲功成拍了拍脑袋,自顾自说道:“这些古人成天吃饱了没事干,芦苇就是芦苇,取这么个拗口的名字干嘛。”
黄莺提笔在纸上轻书,边写边念道:“夜色不负小纱窗。”
陈铜雀哈哈笑道:“荒山野岭断魂场!”
黄莺正要开口说陈铜雀这作诗的水平确实如他自己所言不怎么样,便瞧见黑夜中的远方山上,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如同谪仙一般轻踏涟漪,一双赤足仅仅是在水面轻轻一点,便犹如风吹鸿毛一般飘出几丈距离,最后落在一只苇茎上,轻笑道:“殿下果然警觉异于常人,原本还说等你们吃饱睡熟了做个安乐鬼,没成想这么快便被发现了。”
最先发现绿衣女子的是寡言少语的曲凤来,此刻她一脸警觉的观察着对方,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搏命的架势。
陈铜雀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按捺住心底的紧张,笑道:“不是我们太过警觉,而是你们太过愚蠢,好端端的将这一汪秋水搅荡得污浊不堪,但是我有一点想不通,段熙睿与我已经达成了暂时的协议,应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横生事端,段武可以说从头到尾都没有继承皇位的想法,难道说是骠骑大将军段威?也不对啊,夏侯海棠应该还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绿衣女子用脚在脚畔一只折断的芦苇上点了点,说道:“虽然是在南方,但深山之中终究还是要冷一些,你们既然已经被人识破了,又何苦还要自欺欺人藏在水下?都出来吧,别一会儿被泡坏了脑子敌友不分。”
水面鼓荡,冒出十余个以苇茎吸气的黑衣人,大都双眼阴冷的盯着窗后四人。
陈铜雀呵呵笑道:“仙子姐姐可气派的紧,对自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