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付屏气凝神,双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偌大的十字,一股清气瞬间在他的身体周围聚集起来。那气流越来越强烈,并且随着尚付双手的动作而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旋。
少康认得尚付的招式,这正是《大明王咒》中记载的翼族最有名的封印法术锢魂术。
难道尚付也是大明王的弟子么?
就在少康思索的时候,尚付已将那道气旋朝四神将推了过去。
那四位神将瞬间被凝滞在半空中无法动弹。
见控制住了四神将,尚付立即带着少康一路向凤巢洞府逃去。
“舅舅真厉害,四位神将都敌不过你。”少康跟在尚付身后奔跑,伴随着低低的喘息。
“那四位神将的功力都在我之上,因念我是王子,未能使出全力拼杀而已。”尚付拉着他一路小跑。
“舅舅,我这翅膀怎么收啊!”
尚付回头一看,少康背后的翅膀正扑棱扑棱地扇动着,全然不听这孩子的使唤。那样子看上去十分可爱。
他笑了笑。少康身体里流淌着人族和翼族的血液,因此身体结构自然跟翼族大相径庭。翼族的一旦幻化成人型,翅膀就变成了双手,但少康竟然是直接从背后长出了双翼,活脱脱成了一枚乖巧的鸟人。
“我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双手和双翼都有的怪物。”尚付打趣道,“我们的双翼和双手互相幻化,靠的是内力运动飞行决。你的血脉封印尚未解除,也没修过内力,这事儿我还真没办法。”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凤巢洞府。寒风凌烈中,大明王一袭白衫飘逸,正站在洞府门口候着他们。他挥动衣袖,万丈白光从天际斜射下来,形成一道结界,将整个凤鸣山都包裹在内。
“山河结界?”尚付识得这功法。这是一种极强的结界,结界里的人能出去,但结界外的人却无法出来。
少康一见着师父,那颗悬到嗓子眼里的心瞬时落地。明明生死都已经走过一遭,现在却只觉心无挂碍,虚极静笃。不过他的身体刚刚痊愈,这一番奔波,只觉四肢百骸都是疼的。
“是谁解了你的天帝封印?”大明王话音刚落悠悠地问道。
尚付和少康眼神里那些被追捕的恐怖神气还未散尽,又被大明王这句话惊得茫然失措。
大明王眉头一皱,瞬间感应到少康身上的血腥之气:“这是幽冥之血。”
尚付暗暗一怔。他不禁回想起那大鹏如幽谷一样的眼神,那是一对如琉璃一般的眼珠,透着令人恐惧的诡异的红色。
难道,那真是鸾鸟的神魂?倘若那真是鸾鸟的神魂,那么翼族要面对的还不仅仅是兽族的进击。想到这里,尚付的每一个毛孔都紧张起来。
大明王掐指一算,不禁眉头紧锁,叹息道:“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
尚付茫然地望着大明王,完全没明白他的语义,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那大鹏的血滴在少康的身上,他挣脱以后瞬间长出了双翼。”
“那幽冥之血解了少康体内的封印,这双翼才破皮而出。”大明王悠悠地说。
尚付的面色,一刹时地变了灰色了。
“师父,我这翅膀怎么收?”少康依旧喘息着,他担心大明王那紧闭的双目看不见他的双翼,因此刻意走到师父跟前,用翅膀撩拨着那一袭白袍。
大明王拂动衣袖,口中振振有词地念着,少康的双翼瞬间隐匿在空气之中。
“那大鹏是幽冥界来的?您应该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吧。”尚付此时最热切的希望就是能从大明王口中证实自己的推测。
“他是谁,重要吗?”大明王的嘴角浮着一丝奇特的微笑,“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大明王念起法诀,掌中瞬间汇聚起越来越多淡蓝色的光芒。那光芒柔和、浅澈、如雾一般朦胧。只见他手腕一翻,顷刻之间,他和少康已在尚付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巢府门紧闭,显然大明王不愿再让尚付追问下去。但这更加重了尚付的疑虑。
昭雪殿里烛火尚在,光晕摇曳。
心是静的。一桌,一壶,一人。
尚付为自己斟了杯茶,水汽氤氲在眼前,缭绕了视线,然后慢慢飘散。
他端起茶杯,浅酌慢品。
面色虽然祥和,他心中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关系错综复杂的泥沼里,他越是想弄明白一些事情,越是往深的地方陷进去。
那是一种无力的恐惧感。
他放下茶杯平躺在榻上,闭上眼睛努力地想要平复这种恐惧感。不多时,他沉沉地进入了梦境。
梦里他,他来到一个万丈悬崖边,凌冽的风满世界乱串。他在悬崖的上空漂浮着,没有意识,没有知觉。勉力抬起眼,一直黑色的大鹏正向他冲来,那大鹏的羽翼约莫一丈余宽,猩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瞪着他。突然一道天雷闪过,他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推开窗,大雪过后的夜晚是铺天盖地的宁静。月光淡淡倾泻进来,抚弄着他的睫羽,却再也无法抚平脑中紊乱的线索与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