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妃到慈宁宫时,太皇太后正问玉醐话呢,不过是今年多大了?许了人家没有?你父亲玉耕儒现如今怎么样?
玉醐一一做答。
忽然一股浓浓的药香飘了进来,耳听对方走路如同踩着棉花,玉醐猜测必然是哪一宫的主子来了,未见其人,已经感受到对方出自高门大户的风仪。
佟贵妃进来后先给太皇太后请安,目不斜视,即使玉醐就站在太皇太后面前,她心里着急想看一看,却不将头偏过去一点点,宫中礼仪,该当如此。
太皇太后讶然:“你没歇晌午觉吗?这种天气何必挣扎着过来呢,当心着凉。”
刚一进门,佟贵妃已经让人脱下了身上的棉斗篷,人瘦弱,即使里头还穿着厚厚的棉衣,也是亭亭玉立,恭敬的侍立道:“早上来的时候听苏大姑姑说慈宁宫的茶叶像是着了水汽,臣妾就想着送一些过来,受了水汽的茶怎么给太皇太后用呢。”
太皇太后慈蔼道:“难得你心这样细,着了水汽的茶用火炕烘一烘还能喝,况你也不必亲自过来。”
回头忙指使苏麻喇姑:“还不请你们娘娘过来炕上坐。”
苏麻喇姑便去搀扶佟贵妃。
佟贵妃往炕上坐了,一笑莞尔:“谢大姑姑。”
苏麻喇姑忙道:“娘娘折煞奴才了。”
佟贵妃漫不经心的觑了眼玉醐,话是对苏麻喇姑说的:“在这宫里头,谁敢说大姑姑是奴才。”
苏麻喇姑惭笑道:“娘娘抬爱,然奴才就是奴才,若是僭越本分,便是自讨苦吃。”
玉醐一旁听着,怎么听怎么觉着苏麻喇姑这话是说给她的,人家没挑明,她就不好接话,只安静的站着,第一次进宫,眼见各处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即使心事重重,也还是看得暗自赞叹,怨不得那么多人想夺皇权,原来皇帝住的地方这般的好,想起小时候对皇宫的憧憬,经常拉着行走于宫中的父亲问东问西,可是父亲一直都是措辞小心,她听得并不尽兴,倒是从那些鬼市买来的江湖故事中看得多了有关皇家的一切,于是她更加憧憬有朝一日能进宫看看。
而今她进宫了,除了感受到富奢的登峰造极,便是死一般的沉静和肃穆,她只感觉压抑。
“玉醐,还不过来拜见贵妃娘娘。”
太皇太后开口,惊醒了沉醉在往事中的玉醐,她行了几步,来到佟贵妃面前,依礼跪下:“奴才玉醐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佟贵妃垂头看了看她,见她伏地的样子如此袅娜动人,便明白为何安嫔那些个嫔妃会如临大敌了,当下微微一笑道:“起来吧,那地上凉。”
玉醐谢恩,站起,看了眼佟贵妃,不禁眉头一皱。
她这个不起眼的表情却给佟贵妃瞧见了,奴才这样的表情对主子,已然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因玉醐不是一般的奴才,首先她同康熙那如云似雾般的关系,其次她是女医身份,佟贵妃没有诘难她,而是到:“望闻问切,玉姑娘是看出本宫病入膏肓么?”
苏麻喇姑怕玉醐直来直去的回答,忙插话:“娘娘只是体弱。”
玉醐瞬间明白了其用意,斟酌下道:“回娘娘,揆度娘娘容色,确实如苏大姑姑所说的,是弱症。”
佟贵妃稍微松了口气,道:“本宫也听说过弱症一说,本宫更是从小到大病歪歪的,小时候还时好时坏,而今却是没有一日安宁了,但这弱症到底是怎么生成的呢?”
玉醐答:“回娘娘,弱症病因复杂,多为生而不足生而不育所致,就是说,娘娘的母亲在怀娘娘的时候,或是饭食上不注重,或是抑郁,娘娘那个时候便积下了弱症,此为生而不足,而娘娘生下之后,或是乳母的奶水不好,或是娘娘吃得不够饱,此为生而不育,但奴才想,娘娘生而富贵,断不会有生而不育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能是娘娘的母亲在怀娘娘的时候疏于吃食,或者是怀了身孕的女人通常都有的抑郁,而当时娘娘的母亲没有及时调节自身,所以娘娘才得了这么个弱症,当然这种情况不是人人都有。”
听到这里太皇太后道:“十月怀胎,吃不好睡不好,但凡生养过的女人,哪个不是这样折腾过来的,这也是难免的。”
玉醐再道:“这也只是其一。”
佟贵妃问:“还有其二?”
玉醐踟蹰下,想赶紧治好她的病,或许侥幸可以离开深宫,便道:“其二是,娘娘该如苏大姑姑,读佛经,谙佛理,怀佛心,身上的病不治而愈,奴才看苏大姑姑必然是长命百岁之人。”
佟贵妃突然不悦道:“你的意思,是本宫心胸狭隘,才久病不治?”
苏麻喇姑心道,这姑娘,人长的清清爽爽,大眼透着机灵,不想说话如此没有轻重。
太皇太后倒是怡然的吃着茶,佟贵妃好性情,极少动脾气,今天大概是戳到她的短处了。
玉醐不卑不亢道:“娘娘容禀,奴才没有说娘娘这病是因为心胸狭隘,奴才的意思,佛菩萨普度众生,若是娘娘常常读读经书,与佛菩萨以神交汇,佛菩萨自然能将娘娘身上的病度化走的,因为人的病,也不过是人前世的冤亲债主来讨债。”
这些宿命说,她是偶然从卦书上看到的。
佟贵妃虽然听得云山雾罩,但觉着自己的病或许能治好,于是转为欢喜的笑道:“老佛爷您瞧瞧,玉姑娘哪里像是悬壶济世的医者,倒像是街头打卦算命的先生。”
说完想起苏麻喇姑是佛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