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日子,康熙待班迪离开蒙江回了科尔沁,又接见了其他几位蒙古王公,也还有从盛京赶来的提督和其他官员,只等诸事安妥,他就去巡视青龙河,眼瞅着天快暖和,疏浚青龙河的工程就要开始了,他想亲眼看一看,巴毅等人陪同,玉醐作为医官不必随行,得了一天的空闲,也无所事事,索性听初七讲一讲长白山的故事。
“长白山有野人……”
故事不论真假,初七讲的绘声绘色,她是街头混出来的,最通晓这些传说,玉醐听得津津有味,两个小姑娘,趴在烧的滚热的炕上,咔擦咔擦的磕着炒熟的松籽,很是惬意。
“玉姑娘,齐答应叫你去一下。”
自康熙来了协领府,除了他带来的那些侍卫,巴毅又调来驻防军营的一些兵丁负责巡逻把守协领府,其中某些也就成了临时的仆役。
对于齐戈,玉醐本能的怀着警惕,听说她找自己,蹙蹙眉,想她大抵是为了身上的伤,至于齐戈如何受的伤,玉醐猜不到,作为医官,她只负责把人家治好,别的不必关心,遂叫初七背着她的大药箱,又抓过袍子穿上,就往齐戈的住处而来。
外头冷是冷,但也透出些许的春意,那风不是十冬腊月的刺骨了,屋顶的雪也开始融化,顺着房檐流了下来,吧嗒吧嗒溅在青砖地面。
玉醐同初七七拐八拐,只感叹孙禄山曾经的辉煌,这宅子好大,等到了齐戈的住处,刚进院子,即见齐戈裹着绯红的斗篷于廊上晒太阳,她倚靠在红色的廊柱上,长及脚踝的斗篷出着雪白的风毛,把她衬得更加娇艳。
听到脚步声,齐戈眼皮垂下扫了眼玉醐,然后继续望出去,表情专注,那方向,是她的故乡。
“齐答应,您找我。”
碍于她是皇上的嫔妃,玉醐还是很注重礼仪的。
“随我进来。”齐戈扭头往房里走。
进到房内,齐戈将斗篷一旋,那斗篷如一朵盛开的桃花飘落在炕上,不起眼的小动作让玉醐突然发现,这个齐答应原来是会功夫的。
齐戈自己端坐于炕沿上,虽然旁边就有椅子,她也没说让玉醐坐,玉醐就站在她面前,见她端起茶杯慢慢吃着茶,又缓缓将茶杯放在炕几上,然后掏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的揩了揩嘴角,又慢悠悠的把帕子掖在衣襟处,再挑起眼皮看着玉醐道:“你是汉人?”
她不看病问起这个,玉醐猜度不出其中的用意,只能如实答:“是。”
齐戈突然冷笑道:“瓜尔佳将军是怎么了,选了个汉人做医官,哪怕是包衣阿哈也好。”
包衣阿哈,即包衣奴才,八旗之中,专门伺候皇室和王公贵族,即是奴,身份卑微,当然不乏受宠而贵者,但齐戈话中的意思,是根本瞧不起玉醐这个汉人。
玉醐听出了她的意思,无视她的阴阳怪气,淡然道:“岂止将军古怪,皇上还不是,天天的叫我给他把脉。”
四两拨千斤,齐戈气得直翻白眼,昨个才收到由苍狼送来的太皇太后的手谕,字里行间都是斥责她行事急躁,差点为此坏了大事,康熙的性子太皇太后是了解的,一旦惹怒了康熙,她这个皇祖母也不好做。
齐戈有了教训,否则她会一掌拍死玉醐在面前,忍了忍道:“这也是没奈何的,皇上微服出巡又不带太医,那个周孔孟说是通歧黄之术,只懂个皮毛,不叫你把脉难道叫你爹,他可是罪臣。”
伤及自身,念着她是康熙的嫔妃,玉醐还可以忍受,她对父亲出言不逊,玉醐言语生硬道:“答应别忘了,家父现在已经无罪。”
齐戈轻慢的一笑,极快的,肩膀还抖动了下:“现在无罪,还不是曾经有罪。”
玉醐克制着,道:“如果答应叫我来只是讨论这件事,恕不奉陪。”
她转身就走,后头齐戈怒道:“站住!”
玉醐不站住,已经走到门口。
齐戈再道:“好大的脾气,竟敢对我如此态度,你别忘了你是汉人,别痴心妄想成为皇上的嫔妃,单单是太皇太后都不会准许的,这有违祖制,你若真喜欢皇上,就该离皇上远远的,别让他为了你而僭越祖制。”
玉醐猛地回头,一直以来齐戈对自己的敌意,原来是从这里出发的,她非但不喜欢康熙,还恨他,更别说想成为什么嫔妃,可是旁人不懂自己的心思,为了让齐戈明白,也不想此后与她针锋相对徒惹麻烦,玉醐道:“答应真是孤陋寡闻,我是有婚约的人,便是刑部尚书上官大人的大公子上官彧,所以答应省省心吧。”
齐戈眉头一皱,想说这是真的,却没说出口。
玉醐扭头出了房门,脚下加快,腾腾的往自己的住处走,想着方才无奈下利用了上官彧,可千万不要给他知道,否则他非得笑自己贼心不死没羞没臊。
回到自己的住处,越想越气,一旁的初七撺掇道:“今个皇上不在家,将军也不在家,那个齐答应是趁机欺负小姐你,咱们不如出去玩,也好避开齐答应。”
玉醐犹豫了下,道:“好吧,最近一直忙着,还真没出去顽过。”
二人说走就走,离开协领府来到街上,蒙江镇能有多大,按照当地百姓的土话说,一泡尿能从这头浇到那头,街上多是卖山货药材的,没有什么好玩的去处,比不得京城,二人由东到西的走了一遍,顶着风吹的脸痛,玉醐摸摸腰间的荷包,还有几两银子,而今父亲已经无事,她也不必攒钱了,就对初七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