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受了吩咐,给安禾上好药好之后,就出去了。
不消一会儿,安禾就听见,一个稳健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便是唐成竖了,她对他已经熟悉的,不用去看,只要他站在自己身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余香,就能分辨得出。
安禾依旧在装睡,这若是在平常,以她那样蹩脚的演相,严谨沉稳如他,怎么可能不会发现。
现在,想来也是太过着急。
其实安禾不懂,他对自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对自己忽近忽远,若即若离,可以一边给自己无上的宠溺,也可以一边游走于外面的花丛。
她知道,很多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但她也是骄傲的,容忍不了唐成竖的如此戏弄。
三年前宁为玉碎,三年后不为瓦全。
眼睛紧紧闭着,男人的一呼一吸都在耳边,他好像离得自己很近。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安禾。”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在看到你就像一具尸体,毫无生机躺在地上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轻轻执起伤痕最多的那双手,依稀还能看见往昔的白嫩。
安禾浑身僵硬,感觉被唐成竖执起的那只手,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一个冰冷异常的吻,落了下来,安禾只觉得,像是被一条蛇盯着的恐惧。
唐成竖这个人,虽然是个闲散王爷,但是私下为人严谨,极有城府,做事极端,把他比作一条毒蛇,也不为过。
而她此时,就是避之如蛇蝎。
那之后,唐成竖久久没有动静,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一边,摩旎着安禾的手掌,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
————
唐成竖走了。
安禾睁开眼睛,忍不住把手往被子上擦了擦,可那异样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她总觉得,唐成竖知道些什么,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出什么枝节。
“杜小姐,您不能进去。”侍卫冷冰冰的语气。
“呦!我来瞧瞧二小姐呀,不是说二小姐昨晚一夜未归么?”
门外忽然的喧闹,让安禾不适应的挑眉,听那一副要来挑事儿的声音,安禾就觉得脑仁儿疼。
“让她进来吧。”轻轻出声,可侍卫还是听见了。
冷着脸放行,杜如心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极其不屑的“哼!”了一声,还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什么样的奴才,狗眼看人低!
进来内屋之后,却换了一副面貌,笑嘻嘻凑到安禾身边,细看了一会儿,神色又担忧道,“二小姐,你没事吧?怎么变成这样了?”
“无妨。”安禾淡淡回应,她是真没什么力气斗嘴。
杜如心也是来这上香拜佛的,现在来找她,想也知道是安了什么心思。
她理会作甚,关于杜如文,是她欠的。
“没事就好,您可身份尊贵,这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谢家主母怕不是要把庙都给拆了么,那以后,还真没个上香的地儿了。”
这话说的,安禾扯了扯嘴唇。
杜如心似乎嘘了一口气,可那眼底的失望也丝毫没有掩饰。
接着就是寂静,安禾没有答话,杜如心就是找茬也没个话头。
“你哥哥,他来了吗?”
空气里,安禾吐气如兰,也难掩一份心虚。
杜如心哪里想到安禾这般直率,张口就问起来杜如文,也着实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显出嫉愤之色,声音也不如之前温婉了。
“我哥哥,二小姐还真是脑子烧糊涂了么,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挺有脸皮的!”她音色尖锐,似乎想到什么十分不愉快的事情。
安禾以为,杜如心还在为结亲那件事情记恨,也没再说话,面容有愧。
杜如文,是个挺好的人,就算那日礼堂之上那般羞辱,也没对她怎么样,之后,更是没再来往了。
哪里知道见安禾不说话,杜如心又接着说,似乎心里的事情不吐不快,“你可真是有本事,把我哥羞辱成那般,沦落成整个皇城的笑柄不说,还让我哥因为你,被父亲冷落,领去了边疆极寒之地受苦。那里远离皇城,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就是发配!我哥再也没有了入仕的机会!”
语气愈发尖锐激烈,把心里的话无所顾忌的吐出来,杜如心歇了一口气,再次开口,只是这次,却隐隐有啼哭之势。
“我和哥哥都是庶出,在偌大的将军府里面,本就是寸步难行,母亲只指望着哥哥能够入仕,挣来荣光,可是……都是因为你!谢安禾!你这个祸星!我哥被调离皇城,我在府里处处遭受挤兑,父亲还说要将我嫁给那礼部老儿做妾!”
言语间的咬牙切齿与憎恨,让安禾紧紧捏着的手指,更加泛白。
那刚刚上药的伤口,又撕裂出血印子来。
自那日闹剧,母亲就把她关在闺房数日,她是真不知道,这之后居然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说来说去,确是因为她。
对于杜如心的指责与愤懑,安禾无言以对。
只是觉得心里隐隐像是喘不过来气,脑袋又开始混沌,隐约间,只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向她飞奔而来。
那人的面貌,竟与杜如文一般无二!
公子悠悠,白袍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