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愣,还以为发什么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只见里头暖榻上,柳婴趴在榻上,衣衫已褪下,露出宽阔的脊背来。
慕白垂首,用素白的手给他涂着药酒。
慕白被柳婴这一叫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无法掌控力道他很苦恼,于是他用极轻的力道抚过柳婴的脊背。
“嗯……”柳婴舒服的眯眼,末了,闭上美目,沉沉的睡去。
等暖榻上的人传来浅浅的呼吸,慕白才松了一口气,给小弗盖上被子,走出来。
“你们小点声儿。”慕白对摸牌的四人说道,尔后拿着药瓶和饴糖出了里厢。
在酒楼的后院里,苍白的雪地中,慕风烟站在那处,冷风拂过她的面颊,顿感寒意。
门口阑珊的灯火处,地乙沉步走来,凝了慕风烟一眼,站在她跟前,抿着唇。
慕风烟唇角一勾道:“当初去慕寨后,我瞒了天一,其实那时候慕寨的大当家透露了慕白的来历,但也不知出于什么我自己都记不清的理由,我隐瞒了。”
地乙眸光星亮,方才他已隐约猜到,她隐瞒了什么,但慕白的事终究他不好过问,没想到她会告知他。
慕风烟道:“当年慕寨的大当家说元英三十六年的冬天(慕风烟估算的时间)他得知大邱王室丢了什么重要的人后,便命唐三翁和慕老爹去寻找这个人,并将地点锁定在圣雪山附近……”
慕风烟一提圣雪山,地乙便明白了。
——因为圣雪山的雪河,是流经大邱王庭的。
而这一点,慕风烟并不清楚,因为她地理极差。
地乙突然道:“雪河流经大邱王庭。”
地乙沉闷的声喉,清晰的道出这个事实,慕风眉目一瞬惊惧。
她恍然想起雪河正是圣雪山的那条河。
那年冬日她和慕白从漠南回来。
那年一回到村子就传来了国殇……
那年的雪河在银装素裹的层林之中,如一条墨色的私带残绕着层林——
那样非人的寒冷,堪比无间地狱的幽寒。
“他……不会是在三九严寒的冬日里,跳下雪河,雪河冰冷河水将他带到了圣雪山……”慕风烟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到最后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那双清冷的眸已然通红。
在炼狱与自由中。
他选择跳下雪河。
埋葬了他的年少,他的过往,他的一切——
忘却前尘。
再世为人。
那样清濯俊雅的少年,在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里,他选择了抛弃所有,纵身一跃落入冰冷的河水里,了断自己的前生。
他没有想到他没有死,却已不记得自己是谁,丧失了语言能力,一切的自理能力,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人。
他和婴孩一样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终于重新拾起自己,成为今天的慕白。
地乙也已猜到了,慕白的身世八九不离十了。
“难怪他那时候那么怕水……”慕风烟抹掉脸上的泪水,凝望着墨色苍穹露出一个坚毅的笑容,“原来水带给他的记忆如此残忍又冰冷。”
寒风之中,地乙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夜又说了些什么。
二人不知,后院的木门之后,阑珊的光影之中,寒风吹摇的门阑之后,那白衣颀长的男子,素白是手紧捂上胸口,拖着疲惫的步伐,寂寥的身影消失在黑夜的高楼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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