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生气了!
彼时延琛已经走到了琏珏面前,他居高临下的死瞪着那坐上的琏珏,他终于开口了——
“老七,你什么意思?”琏琛说话的声音,很激动。
琏珏的那双狭长黑眼迎上那愤怒,并没有泛着过激的波澜,他只问:“四哥可是认了那笔帐?”
“老七,我问你什么意思!”琏琛说话有些哆嗦。
“你别这样,我也是奉旨办事。”
“你不用拐着弯儿说话,老七,我就问你,到底什么意思?”琏琛越说越激动。
“你该清楚,那不是笔小数目。”
“老七,你就说你什么意思?”琏琛一共说了四句话,四句一模一样的话。
“四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琏珏那微凉的尾音一落,屋子里的每个人终于都听明白了,除却那廉颇心下喂叹着这七爷果是传说中的心狠、性儿恨,六亲不认,其余的两个孩子都觉得不可思议。
七叔……这是拿四叔开刀来了?这是讨债讨到四叔头上来了?
他们就算不用翻那账簿,也知道四叔这些年的手肯定是不干净的!
可不?四叔要是两袖清风,拿什么左一套宅子,又一片地的照拂她们?四叔若是干净,拿什么年年过年甩给他们长长的礼单子?四叔要是干净,他们几家这些年如何过的体体面面?
就算七叔府上田丁壮不需要四叔贴补,可里里外外的大事小事,什么时候不是四叔给张罗?
这根本就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而是七叔根本就不该动,也不能动四叔的问题啊。
福祈已经气的攥紧了刀柄,而乌布里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是自幼便与她感情极好的七叔,一边是对她恩重如山的四叔,如今两个就这么对峙着,她要如何是好啊!
“好!好!好!老七,你可真厉害,都说这人三岁看到老,我老四怎么就能想着你这双断的货能转性呢?”琏琛使劲儿拍着自个儿的胸脯,那回声大的整个厅堂都听得见,他大声的笑着道,“我弟弟办事,我这做哥哥的支持你!”
琏珏一声没吭,任由着琏琛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
“我这刚正不阿的好弟弟,瞧着那账簿上的数目,哥哥我,是不是还要去辞官呐!”
老七还没开口,却听乌布里不知打哪儿冲了出来,她一把扯住老四的胳膊,又泪眼汪汪的看着老七:“七叔,这都到了中午了,有话儿咱们吃了饭再说,好不好?”
“嗯?好不好?”乌布里又说了一遍,就连一旁始终都不曾吱声的廉颇都劝道:“是啊,都是自家人,为了一个公事何必弄动这么大火气,莫不如吃了饭坐下好好说说该怎么办,那规矩是死的,人不是活的么。”他也是真怕了,他根本没想到这七爷小小年纪竟当真六亲不认,若是他这头一份儿连亲哥哥都没放过,那他们下面的那些戏更唱不下去了!
琏珏不语,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僵局暂缓的当下,却听他忽然开口——
“四哥,当以大局为重。”
“好!好一个大局为重!你既如此刚正,我老四也不会断断损了你的前程!”
……
同朝为官对年,廉颇当然晓得这慎郡王浮躁性急,可他没想到,他居然冲动至此,不过短短一刻的时辰,居然叫人把府上库里的所有东西搬了个空,都摆在院子里!
不只是银子,什么瓷器、古玩、名画,种种都**裸的堆在那院子当间儿,周围的奴才们都以为是要抄家,各顶个的脸色难看,胆子小的甚至都嘤嘤哭了起来。
“老七,我欠了多少,你兹管清算,这是我府上的全部家当,缺多少,你们就拿多少!不够的,我卖房子卖地卖媳妇儿卖孩子我也给你补上,你这办的是大事,我这做哥哥的,肯定不能为难了你!”琏琛冲琏珏扯着嗓子,嘴角抽搐,冷笑不止。
琏珏不语,只与一旁的廉颇道,“廉大人,叫人去点吧。”
“这……”这两兄弟如此剑拔弩张,别说他敢不敢点,就是敢,他也不想点呐,这点干净了,接下来怎么办呐!
正想着,忽见那人群里冲进来一个旗服贵妇,上来就朝他们冲了过来,“我看谁敢动!”一嗓子过后,那妇人哇的一声哭嚎起来,那动静儿之大,直鼓动的廉颇皱了眉头,而他身旁的琏珏却是连眼都没眨一下。
“四嫂,你回去吧。”
“我回去?!七叔说的真好!我家都要被抄了,我回哪儿去?”
“四嫂……”
“别叫我四嫂!我福薄!受不得!”淳乌哭嚎了半天,又拍着胸脯闹,“七叔,你摸摸良心问问自个儿!这些年我们王爷对你如何!对这些个兄弟们又如何?你的良心都给狗吃了么!办个狗屁差事,居然把屎盆子头一个往自个儿哥哥脑袋上扣?拿我们王爷开刀?”
“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咱们谁也不是傻子,这大清朝哪一个是干净的!”
这淳乌一翻闹,可是成全了廉颇,他本来就是希望把水越搅和越浑,却听他一脸为
听他一脸为难的小声道:“七爷,要不今儿咱们就先回去吧。”
琏珏沉着的一笑,两条小胡子翘起一头,他斜睨着廉颇:“大人一番辛苦,怎么能为了本王的私心,就付之一炬?”
“……”廉颇哪里听不出这七爷的话里藏刀?一时间他额头冒着冷汗,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
却见这时琏珏忽然长腿阔步的迈到院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