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六匹马,还顺带着把乡民家的骡子牵了几头来,本来想着要不要把那老黄牛一起拐来的,但一想,这又不是太上老君的坐骑,又怕被少帅骂,这才作罢。
而顾淮深,脸上的水渍刚刚擦干,望着终于歇了下来的雨势和即将昏暗的天光,长腿一迈,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喝了一句“驾”,便奔了出去。
按照先前的安排,另有五个亲兵随行,剩余的原地待命,等到车队一起前行。
本来陈念安还要固执的一同前往的,却被顾淮深一口回绝:“够了,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权威。”
陈念安还想据理力争,一个喷嚏打了出来,调皮而适时。随行的勤务兵也劝道:“陈记者,你别犟了,这都感冒了,就留在这儿吧。反正再有几个小时车队也就到了。”
陈念安终是无话可说,只能听从。事后有人问她为什么这么积极的要去前线,她只做回忆状淡淡的道:“我答应过一个人,会以最坚强的样子活下去。”当然,也有八卦的人传,说她是因为爱慕少帅,所以才要表现得这么特别。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雨后初朗的天空,连丝风都是湿润润的,还有许多被大雨困在洞穴中的虫蛙也爬了出来觅食,发出各种或响亮或低沉的鸣叫。
嗒嗒的马蹄在泥泞的土路上奔驰,踩起水花,还没来得及打在马腿上就已被经绝尘而去的马蹄带走了。
马鞭在手中,从上至下,扬起,落在马臀上,然后嘶鸣,然后速度加快。
傍晚的雨露晶莹而冷淡,孤零零的挂在草尖和树叶上,因为重力的关系往下坠,显得细长而透亮。
静谧的村庄,除了马蹄声便只剩下虫鸣和蛙声,疾行的路人连话都没有说,只知道跟着少帅的步伐一路向前。
突然,一个光斑出现在马缰的辔头上,顾淮深神色一紧,手下使力,扯得马儿后退一步,紧接着身子后仰,几乎是睡在了马背上。然后,在马蹄跃起还没有放下来的时候,一声枪响打破了这个宁静。
砰!
似有硝烟在对面的草丛中散开。
随后,又是一枪。
砰!
却是顾淮深开的。他左手扯着缰绳,右手持枪,对准刚刚枪声响起的地方,几乎是在前一个枪声响起之后便扣动了扳机。
噔的一声,马蹄落地,踩在坚实的路基上,引得一声嘶鸣。而此时,顾淮深也坐直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对面。
紧随其后的五骑也勒紧缰绳,跃起前蹄,高声嘶鸣。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身后的五个亲兵已经跳下马来,步枪在手,拉开了保险,对准顾淮深开枪的方位砰砰的射击,落下一串弹壳。
而那一人高的草丛里,除了最开始偷袭的那一枪之外,便再没有声响。
“停止射击!”顾淮深举手示意,晃了晃头,要亲兵前去察看。
两个人端着步枪警惕的向前,而剩下的人则一动不动的瞄准着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
百米的距离,两个亲兵很快走到,先是对准目标开了两枪,确认没人,这才爬上小山坡,拔开浓密的茅草,用枪杆子去挑开障碍,定睛去看。
只有一柄步枪,连狙击瞄准镜都没有,还有一枚弹壳,就这样随意的抛在草丛里。而那草尖上,还沾着几滴鲜红的血液,很新鲜,应该是埋伏的人留下来的。
拿了枪捡了弹壳从山坡上下来,把东西交给顾淮深:“少帅。”
顾淮深翻身下马,接过东西,看了一眼道:“汉阳造?”
“是不是张家的那群杂碎?”一个士兵推测道,“他们一定是打听到了少帅的行踪,所以埋伏在这儿想要刺杀少帅。”
“一个人用一把汉阳造就想刺杀我?张家的人不会那么小气。”
顾淮深转过脸来,却见他脸上被划了一个小口子,慢慢有血珠子渗了出来。众人惊叫:“少帅你受伤了?”
顾淮深用食指抹去脸上的血珠,淡淡道:“不过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算什么受伤?”白手套上有一小圈血迹,像是冬日的腊梅花瓣,分外分明。他冷眼看了一眼前边,道,“既然一路上都有人从中作梗想拖延时间,那么我还就得和他们对着干了。”他翻身上马,跃马扬鞭,“走!”
马蹄声复起,比刚才的还急速,像是暗中有人奏着一曲慷慨激昂的《十面埋伏》。
作为少帅的顾淮深,抛却了他在情感之事上的优柔寡断。于正事上,他从来都是果敢勇绝说一不二的,当然,不让自己的敌人畅快也是他的原则之一。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中作梗,但是,这其中隐隐有阴谋的味道。从炸开路基,到此时的半路劫杀,看起来是在针对顾淮深,但实际上只是为了拖延他们赶到梁家巷的时间。
然而,刚刚那一枪,似乎又是瞄准了顾淮深的要害的。
刚才如果不是正好有光反射在辔头上,让顾淮深察觉到草丛里有埋伏的话,可能就会直接被爆头的。还好他反应极快,立马勒住缰绳退后一步,又对着那光的地方快速开枪。
硝烟散开,也正是由于他的反应,才只被子弹划过脸颊,而不是直接嵌进太阳穴里。
这一点的狠下杀手又与前面的炸毁路基不一样。
会不会是因为这两件事是不同的两拨人做的?但是,他们分别又是什么原因呢?
顾淮深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似乎都在梁家巷了。
越是如此,顾淮深就越是担心,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