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两月后。
偏南北的山脚下有一盏瓜藤开得正好,多亏了谷底浑天独厚的聚灵之风水,才叫这一盏瓜一半盛果,一半爬满了小黄花。这瓜长得肥,直叫瓜藤郁郁葱葱的爬满了面前的一间青瓦房。
这青瓦小居脚下便是白绿相间的藤类花朵,围着墙角随心所欲地生长,匆匆一眼倒有些像是杂草了。
屋前居然还耕了几块菜地,远瞧着就属那西红柿长得最好,红艳艳的压了深绿一大片,果实极佳。
此时,一年过半百的老叟拽着个十三四岁打着哈欠的少女走来,自顾自的碎碎念:“修行之人,忌口就是修德,不叫那些浑噩混进肠肚,能延年益寿…”
少女不满的嘟了嘟嘴,打岔道:“是师叔叫吃的。”她似乎已经习惯不再自称本宫,也似乎适应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老头微微一怔,想起昨夜小师叔因修行精进,化形得成,修没了那拖尾的漂亮尾羽,擅自出谷抓来了不少野味,热情的招呼他俩开开荤。
那会子,也不知是从哪搬来的老酒,难得见师叔心情好,连李老头自给都喝了半坛子,那龙仙长更是喝得在地上直打滚耍宝,小师妹更是喜滋滋的一会说将来要嫁这个一会又说要嫁那个,最叫他羞愧难当的是,自给竟借着酒疯跟起胡闹,把小师妹乱点鸳鸯谱与师叔,当时瞧师叔也没生气还乐滋滋的,他真是醉了,糊涂了!
只叹未有后悔药,如果早知道一众人最得意忘形的时候会是师傅整巧出关时,他打死也不喝一口误事酒!
想起当时得见师傅,脑海浑浑噩噩愣是未认出来,他老脸没地搁了。
“师叔还小。咱能跟着不懂事?”说话的老叟正是李老头。
“咯咯~”
少女笑了,正巧此时一阵清风扬起了她那飘逸的发丝,笑得明媚,好似叫这阵风也变得暖和起来。吹弹可破的粉嫩小脸好似个瓷娃娃,笑道:“师兄真会见风使舵,昨夜可是师兄带头先碰了酒坛子的,后来还帮着醉醺醺的小师叔一起给龙仙长灌酒喝,把龙仙长给灌趴下了,这事我还是记得清楚滴。”这一笑,似乎瞌睡也醒了。就是那隔夜酒还有些上头,才叫双眼不够清明。
“不说了不说了!”李老头一双乌亮的眼一转,似乎急于撇清关系。先一步来到菜园前,摘摘西红柿,掐掐嫩青菜,忙碌起来。
长安公主也不墨迹,只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向那青瓦屋走去,这屋子是专门搭建的厨房,当初规划还是她出的主意,说是油烟大会着染空气,不易与卧居合到一块,免得沾了一屋子烟气。
刚推开房门。便转头向菜园唤了一声:“大师兄,先帮忙生火,我头疼的厉害。得先弄点醒酒的汤。”
李老头有些恨铁不钢,倒是未曾停下手中忙碌,连头也不抬的回应道:“昨夜咱犯了事,师傅肯定还在气头上,趁着天色大亮以前师傅出门。做好一桌饭菜,好好的道个歉。兴许,还是有机会能拜入师傅门下的…”
就在他自顾自说话时,未曾注意身后走来一袭白。
长安公主只觉眼一花,便瞧见苏白本人出现在了李老头身后,顿叫她打了个寒颤,想起昨夜大师兄闯的祸,她那昏昏欲睡般沉闷的脑壳忽然清明,冲着那袭白衣飞步小跑过去。就连那一双微熏醉眸的眼儿,都像是吃了灵丹妙药般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拿出她那超强的演戏天赋,跃过自顾忙碌的老师兄,一把抱住苏白的腰,用讨好的口吻仰面说道:“师傅,徒儿知错了。”还不忘用脚往后蹬了几下,本想提示师兄躲远点,奈何腿短,碰不到人。
苏白只淡淡回应“人各有志,你何错之有?”,一边将这黏在身上的“八爪鱼”给扳开,一边则看向李老头的背影,继续的语气毫无波澜,叫人听不出情绪:“拜师就是为了有资本去杀人夺宝,日后收揽双修伴侣无数,看谁不顺眼就灭他满门?”
李老头的絮叨忽而一顿,当即转身回望,支吾半天张口只能唤出师傅两字来,这话正正是他昨夜不知天高地厚与长辈姿态教训苏白的段子!如今被苏白搬出来,当即羞红了老脸。
那会子,他说得欢畅,一旁醉得连自己是谁都不认得的小师叔还为他拍手叫好…没脸去回忆啊!
“师傅,撄宁真的知错了嘛…”
被苏白扳开双手的长安公主吸吸鼻子,又准备上演完全委屈的哭戏,明知道这机灵妮子是在替她的师兄转移注意力,真叫比起来,昨夜最安分的,也只有这长安了!
苏白终于叹了口气,问向两人:“你二人当真要做我的亲传弟子?”
本以为这回祸是闯大了,只怕对方再一开口便是逐出新谷,这般懊悔不已的煎熬中,没想等到的竟不是叱责与失望!
长安公主一愣一怔显然是这话出乎她意料之外太多,一时转不过来,可李老头却先一步反应了过来,当即双膝一磕,直拜起来,口中振振有词:“师傅在上,请受弟子李先孝三拜九叩!”
长安这才反应过来,随即照葫芦画瓢也噗通跪下拜师。
于这大拜,苏白未曾避让,只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
她此次闭关,曾看着一些残像,事实上更像是她本来的记忆。
当然,仔细更像是窥见了她还未经历的过去。
有关徒弟,她的得意门生。
说来荒唐,她看见的那残像的记忆竟会觉得李老头是她最得意的弟子,勤于刻苦,尊师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