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晦的这句话一出口,岳银瓶和程鹏的脸色陡然就是一变。
程鹏还好,只是立刻上前一步劝阻道:“张兄弟,还请三思。程某虽然于兵法一途并没多少造诣,却也懂得以逸待劳的道理。你疲惫之下出战,哪里还有多少胜机?”
而岳银瓶则是已经用手握住了大枪,要不是跟在旁边的严致尧眼疾手快抱住了枪尾,这一枪估计就已经扎在卢宗训的身上了。
张如晦翻起了眼皮瞟了下程鹏,低声说道:“《孙子·军争》:‘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
听到他的话,程鹏哭笑不得的说道:“是,是孙子他老人家说的。可是不管谁说的,这个道理总不会错吧?”
“那么,假如以十人敌千人呢?”张如晦问道,“以十人之众先处战地而待千人之敌,双方均是寻常兵卒,又该如何?”
程鹏愣了下,然后答道:“那……那自然是千人能胜了。就算再疲惫,十人力战百人后也该成了疲惫之军了。可是……”
“那便是了。”张如晦用淡然的神情看了卢宗训一眼,“就算我暂时变弱了,也不代表你变强了……对吧?”
卢宗训被他的眼神一瞟,心底的火气立刻就冒了出来。偏偏张如晦又来了句“带路”,即刻便拨动马头就向前走去,理都不带多理的。结果让卢宗训憋了一肚子火,却死活没处发。
忍住……一定要忍住……只要胜负一出,任凭这个姓张的有千般妙计也断然挽回不了局势,只要自己赢了他——卢宗训在心底里使劲的提醒自己道。
此时天色还不算太晚,太阳依然还没落山。此时校场上尚有两人在切磋,一人使双锏,一人使月牙铲,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在张如晦的眼中,这两人虽然只是以技相较,显然没出全力,可是每一招都隐隐带有庞大神意。
周围有不少军士都在围观,可这些人不过只是普通的武夫,哪里谈得上什么感应?倘若几位道士以灵识相感应招数,必定极耗神气。能将武者的招数使到这般地步,就算不是大宗师,决计也是先天武者之中的佼佼者。
卢宗训从人群中越众而出,对着正在比斗的两人行了一礼:“两位统制,还请暂时罢手。在下想借这校场一用,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两人果然只是在比试,一听这话不约而同的住了手。兵器也同时止住了去势,力道拿捏的分毫不差。
那个使双锏的率先扭过了头,对卢宗训喊道:“这当口还要借校场,你小子又搞什么鬼?赶快把话说明白了,你要是不给我说个一五一十出来,姓牛的的这对吃饭家伙可就要你来接了。”
能把铁锏使到这般田地,别说是卢宗训,就算是张如晦也不敢硬接。前者连忙解释道:“回禀牛统制,在下和这位张道友有些道法上的疑问想要印证一番。还望统制高抬贵手,只消稍稍给予一点时间即可。”
牛姓将领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还骑在马上的张如晦,明显是一眼就看穿了张如晦的虚实:“直老呢?他在哪儿?这件事经过他的同意了吗?”
“祭酒方才斩蛟归来,也疲惫的紧,一时半会儿……”恰巧此时薛弼所乘坐的马车也驶入了校场,卢宗训连忙改口,“您瞧,祭酒这不是也来了么?”
马车的帘子被铜钩挂起,薛弼端坐在马车中对着几人点头示意。看到薛弼居然真的同意了这场不公平的赌斗,牛姓将领有些傻眼,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另一位用月牙铲的统制一把揽过了肩头。
“伯远,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都没话说你还想要如何?”
“觉民,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们打你们的,不用管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觉民使劲的把牛姓统制往场边拽去,然后对着张如晦和卢宗训一龇牙,“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也要制造困难再上,年轻人就是比我们有干劲。”
场地被迅速的腾了出来,两位道士左右各自站定,相距十五丈。卢宗训看着虽然站着却尚且在闭目养神的张如晦,心头大定,不由得朗声笑道:“张道兄,可需要多休息一会儿再开始?这点时间,兄弟总还是等得及的。”
张如晦轻轻摇了摇头,动作之轻柔几乎让人觉得他连摇头的劲都没有了。看到这般光景,场边的岳银瓶俨然用眼神在卢宗训的身上扫过来扫过去。要是目击亦能伤人,只怕卢宗训这会儿早就成了筛子。
可是就算她看了又有什么用呢?卢宗训这会儿整副心思都已经放在了如何击败张如晦——还有击败后如何如何荣耀的光景上。而在场唯一一个能够劝阻这场比斗的人却已经作为公证站在了场边,指尖轻轻弹出一簇火光,预示着两人之间斗法的开始。
卢宗训知晓张如晦精通水类道术,那日在他手中,一滴茶水竟能破掉自己的律令,这份修为决计非同小可。倘若两人动起手来,自己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竭!”一张符纸无风自燃,卢宗训遥遥一指指向张如晦。他的修为不够,还做不到一个“竭”字便能让河涸海干,可在这等距离上率先锢住张如晦的水术还是做得到的。
谁知道张如晦竟然一记道术都没有打出。在薛弼的那记火光弹出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吸气。这口气好生悠长,一直到卢宗训的那记竭字律令打在了他的身上才堪堪吸完。
中了!
只要中了这记律令,张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