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洛生望了望贺拔仲华,两人俱各热泪盈眶,却又不得不做出决断,当下就手在马背上一按,双双从马背上腾身而起,蜻蜓点水一般踩着几个士兵的头盔,几个起落便到了山坡边,两人手脚并用,向着山坡之上奔去。
这时,山谷之中多是宇文泰和尔朱兆的人马,滚木雷石早已不再施放。
两人身形兔起鹘落,向着山坡之上奔去。
众军士愕然,尔朱兆刚刚才吩咐这两个人必须生擒,眼看着二人向山坡之上奔去,又不能放箭,乱纷纷之中,待到神臂营的几名高超箭士赶到山坡下,宇文洛生和贺拔仲华早就逃逸出射程之外。
眼看着一件泼天功劳便要得而复失,尔朱兆大是懊恼,埋怨高欢道:“都是你说生擒,生擒,便该乱箭射杀,这下好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高欢冷冷哼了一声,对尔朱兆的斥责不屑一顾。
他在拼杀之时游目观望,发现一身背包袱的宇文洛生贴身将士在乱军之中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自己这边的盔甲,并且身形灵便,正在偷偷溜出混战的人群外。
高欢纵马冲去。
那名将士发觉高欢,转身便逃,他距离包围圈外层已经没几步路,游鱼一般三晃两晃便出了包围圈,忽然一掌击落一名贼军将士落马,身形一翻,已稳稳落在马上,策马便走。
高欢纵马急追。
那名将士眼看逃出谷外。
高欢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箭去若流星,那名将士翻身落马。
高欢纵马上前,取过包袱他在马上打开包袱,发现果然是宇文洛生的符节印信等物,不由得大喜,自言自语道:“天助我也,果然是印信。”
当下重新将包裹裹起,将宇文洛生印信等物收好,驰马奔回。
尔朱兆眼见宇文洛生在悬崖峭壁上攀援如猴,自己待要追时已是不及,高欢则仿佛神游天外一般,心下有些不满,愠怒道:“逃逸个把小兵,追他作甚?宇文洛生这条大鱼都快跑了。”
高欢哈哈一笑:“宇文洛生号称葛荣军雄将,校尉大人,高欢说过,这功劳高欢送给校尉大人,高欢不取,你放心,那峭壁上,我埋伏有大将在那里,助校尉大人生擒宇文洛生,这功劳还是你的。”
话音未落,果听的山坡那边峭壁上有人纵声大喝,声如奔雷炸耳:“窦泰在此,宇文洛生你往哪里走。”
山坡顶上闪出一将,威风凛凛,正是高欢的连襟,号称尔朱荣大将麾下第一骁将窦泰。
尔朱兆眼见窦泰天神一般据于山坡之巅,想来早已埋伏甚久,他这一骤然出现,不但以逸待劳,而且又是居高临下,完全占据优势,宇文洛生虽然骁勇,但拼杀这么久,又在地形上劣势,想来绝非敌手。
尔朱兆不由大喜:“高欢,怪道你不着急,原来你神机妙算,早已经安排好了,那敢情好,咱这大功劳没有泡汤,到时候大将军面前,我会替你请功,这功劳,咱们一半一半。”
高欢笑了笑,道:“我说了,这功劳归将军,窦泰到时候会将功劳奉上,我这就先回去准备准备,为校尉大人准备庆功宴。”
尔朱兆哈哈大笑。
高欢说罢,拱手告辞,策马而走,一骑绝尘,得得得得,离开了战场。
宇文洛生在山坡上,由下往上攻,但窦泰实在是神勇无敌,他以一敌二,犹有余裕,呼呼数掌,便将宇文洛生迫下山坡,宇文洛生久战力疲,又以下攻上,大吃闷亏,当下见无法击破窦泰,无奈冲高跃下。
落下之际,眼见高欢遁走,他从山坡上横行数步,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大吼道:“高欢,你这奸贼——”
他见人就砍,一名高欢军士被他吓住了,节节后退。宇文洛生就身边夺过一条长枪。就手一枪将那军士搠死。”
但敌军围困显然越围越多。
宇文洛生这时满腔恨意,远远望见高欢背影,一手执弓,一手伸手到箭壶里取箭,却拿了个空,原来箭壶中已经空空如也,他气愤满胸,右手一较劲,又夺过一柄长枪。
将手中长枪当做弓箭标枪,向着高欢掷去。
长枪像长了眼睛一般向着高欢直飞而去,高欢伏在马上,长枪贴背掠过。他胯下的那匹宝马绝影如有灵性一般,又仿佛背后长眼,带着高欢刹那间逃的远了。
战场杀声震天。
葫芦谷杀的天昏地暗,而宇文洛生的军营之中。宇文泰仿佛听见了那战场上惊天的厮杀之声,他忽然感觉有些心惊肉跳,感觉有些坐卧不宁。
从洛阳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每天眼皮直跳。
兄长才带了五十名轻骑,这自然是太少,虽然说如果是去和贺拔岳相会,确乎没必要带太多人。
但是,万一呢?
尔朱兆忽然出现,并修改约定时间,绝不可能无目的,他心中忽然豁然洞开,发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尔朱兆与高欢有矛盾确实不假,但是尔朱兆与贺拔岳应该也不投契。
如果贺拔岳将与三哥会面的消息汇报给尔朱荣大将军,需要中途修改协议,重新约定时间,那么尔朱荣完全可以另派人选,尔朱一脉还有尔朱世隆、尔朱天光等在军界任职的将军。
何必要派一个与贺拔岳关系并不亲睦的尔朱兆过来?
这个疑点在他心中慢慢扩大,越来越大,然后他就又想到那条著名的格言:人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如果高欢许以好处,尔朱兆会不会上钩?以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