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率?”裴沐挑眉,“属下保证经过了深思熟虑。青龙祭司征战在外,我们不能让他寒心。”
“奴隶而已,谈何寒心。”大祭司淡淡道,“不杀,不能服众。”
四周响起一片赞同的低声。
姚栎等人露出了扬眉吐气似的神情。
姚榆抱紧了女奴,不肯放手。朱雀挡在她们身前,面对大祭司,却仍是流露出了几分动摇之色。
唯有裴沐神情不变――除了更冷。
此时此刻,她看上去竟然比大祭司更冷如寒冰。
“属下已经处置完毕。”她重复了一遍,毫不退让,“今次处置已定,若要推翻,便意味着属下并不称职。大祭司大人若是不满意,便先将属下撤职为好。”
一时间,众人神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副祭司大人这是在……威胁大祭司大人?
人人安静,只有火把燃烧出的细碎响动。
大祭司垂眸思索片刻。
他瞟了一眼姚栎满怀希望的脸,再仔细凝视裴沐。
一点无人知晓的涟漪泛开,如一点灵光乍现的思索。
“既然如此,便罢了。”他说。
不等众人惊讶,大祭司紧接着说:“撤职不必,但你今日处置不能服众,也是事实。故而,便令裴沐暂停担任副祭司,并罚禁足于星渊堂内,至战争结束时为止。”
裴沐沉默一会儿,方才抬头。
她迎上大祭司平静冷淡、深邃不知所思所想的目光。
最后,她笑了笑,以一种过分轻松的口气说:
“好……不,遵大祭司令。”
*
北方。
招摇三星照耀下,旷野千里。
一个身披红袍、看不清身形的人,独自站在树下。
他正抬首望星,掐算天机,不时又捂嘴咳嗽半天,带出几缕血丝。
凶兽幽途卧在一旁,焦躁不安地刨着蹄子。
“喂,你算好了吗?”它焦急催促,“我要找的那种女人,在哪里才有?”
红衣人并不慌张,仍是缓缓掐算。
最后,他才用嘶哑的嗓音说:“在无怀部静待即可。”
“啊,”幽途傻愣愣地说,“原来是无怀部的女人?那我还帮大祭司大人立功了……”
红衣人却嗤笑一声:“蠢货。”
“喂,你骂谁!”
幽途大怒,跳起来一蹄子扯下了红衣人的帽子。
顿时,一头干枯的长发散落出来。
红衣人手里托着一枚太极八卦的虚影,一双无神的盲眼却冷冷地“盯”着幽途。
这位卜算天机的人……竟然是一名女人。
虽然她病容恹恹,可确实是一名女人。
她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让凶兽幽途也感觉到威胁。这头吃人的妖兽僵持片刻,悻悻地重新趴下。
“我就是奇怪,”它找借口,“你一个无怀部的祭司,干什么主动帮我?”
“蠢货。”女人嗤笑一声。
她无视了妖兽的愤怒,顾自望向南方――扶桑部的方向。
良久,她幽幽道:“我这一生,只有卜算一道还剩下些用处,所以,我穷尽一生心血,只为算到这次机会。”
“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一定要……让姜月章后悔蚀骨、痛苦一生,以报我姊妹被扶桑俘虏,又被凌虐而死的仇恨!”
“嘿,小爱。俘虏,奴隶――死了多正常!”
幽途甩着尾巴,幸灾乐祸地嘀咕:“打,最好你们两败俱伤!其实,要不是你这女人只会卜算、没有巫力,我肯定捉了你去交差,嘿嘿……”
女人恍若未闻。
她重新抬手望天,静静掐算,不顾身形已是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