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妮就是芬妮,她只是被妒忌冲昏了头脑,所以在那一刻,她表现出来的并不像是她自己。那她唯一一次犀利的眼神仅仅维持了短暂的几秒,便垂下了头去,眼睫有发数根已是微微打湿,看上去又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芬妮。”
阿德莱德的这一声叫得极为温柔。如果不是有之前的谈话,芬妮可能会两颊飞红的羞涩回应一下,然后用轻手捂住脸,满心期待的等待对方的表白。但是现在这一声,却让芬妮的面色为之一沉。
芬妮抬起脸,目光落在阿德莱德的脸庞上看了个仔细,才认真的问道:“阿莲那爱你吗?”
这个问题问得极妙,如果两人的对话用比剑来形容的话,那这一剑明显是刺中了对方的要害,没有个十天半个月都难缓过来。
阿德莱德沉默了。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没等想到结果,就会被自己胡乱糊弄过去了。女人心深如海底针,岂是他凭想像就能知道的?他自欺欺人的认为就算阿莲那不爱他又如何?只要他爱就行了,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芬妮现在却是无比认真的在问,阿莲那爱你吗?
阿德莱德不知道,他不敢问阿莲那,没有勇气。他用两手覆在脸上反复摩擦,许久才停了下来,露出一张硬生生被搓红的脸,就算脸是张老树皮也要快被他磨平了,更何况这不是树皮。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她会爱上我的。”他说完偷偷观察了芬妮一下,见对方没什么表情,才放心的垂下头去。他的回答很诚实,却又不失自负。其实他没有把握,但这点强装出来的自信,是他性格里根深蒂固的东西,没有办法改变。
芬妮站了起来,微仰起那张已失了血色的脸庞,轻声说道:“我会考虑一下的。”
她没有再看一下阿德莱德,而是木木的走出去。如果是从正面看她的眼睛,瞳孔一定是涣散,没有焦距的,而她的身体僵硬得,像是没有心的木偶。她现在的确是没有了心,因为她的心拽在阿德莱德的手里,自己则像个风筝,没有办法操控自己的心和方向。
阿德莱德叹了口气,走到窗外去望着远方,那个遥遥的方向,是阿莲那从小长大的地方,克洛蒂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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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自从上次被阿德莱德治疗过一次以后,身体还没利索几天竟又开始犯病。这一次克洛蒂城里的赤脚医生没有例外的又是挨个看了个遍,结果不但没有任何好转,而且病还有加重的趋势。
他对最近请来的这个赤脚医生,更是不满。病没好不说,每天喝的苦药苦到了极点,简直把五脏六腑都要喝苦了。
身体不好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喝了苦药则越发苦闷,人一苦闷就忍不了要发火,但是他贵为堡主,不好对一个战战兢兢的赤脚医生发火。只好一挥手让人把赤脚医生打发了,把老森唤过来。
老森刚进门,便听得里面清脆的声音。走近一看,果然桌边的陶瓷瓶,已是摔了个稀烂。那满地的瓷片,像一面面境子,把老森那张老脸照出了十几面,每一面都阴沉无比。
仆人刚想上前收拾,被老森用眼神加一个轻微的手势制止了。
他弓着身,陪着笑脸,问道:“安德老爷,有什么吩咐吗?”他的笑脸,如一张面具,时刻套在脸上。由于年代太久,却很难让人看得出,这是张假脸还是张真脸。
安德痛苦一边用手揉揉蹙起的眉心,一边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座椅,示意老森坐下。
安德顺了顺自己的胸脯,刚刚喝下的苦药,还停留在喉管里,让他感到阵阵反胃,那苍白却依然显得肥腻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手指在床沿边动了动,已经有一杯水,递到了他的嘴边。水温不冷不热,正好入口。
老森在安德身边多年,对安德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就连对方抬抬屁股,他便知道对方是不是要放屁!
安德挣扎着啜了一小口后,才又躺下,喘了几口粗气,说道:“上次阿德莱德说想要安吉拉的事情,你觉得如何呢?”
“乌托人素来诡计多端,不过如果能借此机会和他们联姻的话,说不定真能帮我们一起对付斯坦利人。”
老森微咪着眼睛,脸上的笑纹已是僵在脸上,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安德抬起手,虚弱的摆了摆,又垂了下去,“我是看出来了,克洛蒂城的赤脚医生没有一个是有用的,我还要指望阿德莱德的医术才能多活些时日。如果把女儿嫁到那边去,他多少对我这个老丈人也会尽点心吧。再说,如果海伦和艾丽莎真能回来的话,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阿德莱德真有心想娶安吉拉,我倒不是不可以遂了他的心愿。只是我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自己的女儿,我也是舍不得的。但是有什么办法?瑞摩斯的剑现在如同废铁一样,还起不了任何作用。如果乌托城一旦起了什么贼心,那也是不能不防范。”
“老爷的意思,我已经清楚了,这倒好办。我们这几年在乌托没少花心思,那个弗兰克倒是可以让他发挥一下作用了。只是这个人......”老森没有说下去,眼边的笑纹也隐进去几根。
“弗兰克这个小子,谁知道会不会真的像对我们说的那么好听。这些乌托贼人,一个个都是那么会算计。”安德又是叹口气,烦恼的揉揉太阳穴,满脸的苦药的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