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妼那番话,说的是豪情万丈,但是,真正放弃大路爬山的时候,裴妼腿软了,呼呼地山风,陡峭的绝壁,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惊险刺激。
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最初,是贺兰臻拉着她的手,后来,贺兰臻的脸也白了,大滴的汗珠往下淌,手心里全是汗,裴妼觉得,贺兰臻随时都可能放手,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贺兰臻会不会因为支撑不下去,而把她推下悬崖。
贺兰臻平素里,虽说也骑马习武,但那些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他从来没有攀登过如此险峻的高山。
这条山路,应该是山里人开凿出来的,不过是两尺宽的距离,他们侧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前挪,富森走在最前面,断后的是萧十一郎。
香荷不断地为裴妼打气,在香荷看来,裴妼已经很了不起了,一个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没有遇到过生死考验的女子,在这种时候,能够镇定的跟他们往前走,不抱怨,不拖累别人,乃生平仅见,裴商这次,选择很正确。
两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走到一处宽阔地带,这是一块凸出的大石,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仰头看,白云间不时有飞鹰展翅翱翔。
此时,裴妼顾不上形象,坐在石头上找香荷要水喝,香荷却告诉她,等一会儿才能喝水,最起码,要等她气息平稳了。
裴妼点点头,靠着香荷休息,“香荷,你说我现在跟你学武,是不是晚了?”
香荷微微一笑,“娘子,奴婢们会一直保护你。”
“可你们要是不在我眼前呢?”
“奴婢不会扔下娘子一个人,奴婢们会一直跟着娘子。”他们在裴家长大,裴府就是他们的家,纵然是裴家主人要他们这条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奉上。
几个人为裴妼挡着风,让她吃东西喝水。
吃了东西之后,裴妼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因为从来没有爬过这样陡峭的山,便好奇的低头向山下看,这一看,差点晕眩,直上直下的峭壁,深不见底的山谷,哗哗作响的流水声,若是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掉落下去。
裴妼不敢再看,闭着眼睛休息,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再次启程,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走出这座山,只要翻过大山,他们的危险系数就会降低。
被人前后堵截的滋味,并不好受。
裴妼想,祖父肯定知道路上会有人追杀他们,所以才会把香荷等六人送给她,她悔恨前一世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身上,把一切都忽略了。
从现在开始,她要学的东西很多,比如说掌握朝堂上的波诡云谲,比如说洞悉生意场上的瞬息万变,上天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她要在这两年之内,做好万全的布局。
至于还在路上慢慢行走的田丽珠,现在,还不能成为威胁,她的爱慕,最好一直保持下去,这样,她才能摆脱贺兰臻,她想要儿女,却不想要贺兰臻。
思及此,裴妼身上似乎充满了力量,香荷明显的感觉到,瞬息间,主人身上似乎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她的眼神,比之前要坚定,决绝,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她身上凛凛浮现。
如同是他们练武之人,在学武过程中,忽然参透了一个意境,从而有了新的突破一般。
贺兰臻并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变化,他养尊处优惯了,此行疲惫不堪,却不愿意在萧十一郎面前失了面子,所以,竭力想保持优雅的仪态。
终于爬到了山顶,山顶之上,只有一堆乱石,富森到了山顶之后就开始四处查看,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众人躲在背风的地方,闭目养神。
富森兴冲冲的拿着一块石头,来到萧十一郎面前,“阿郎,你看。”
萧十一郎睁开了眼睛,嘴角浮上淡淡的笑,“想不到你竟然能够找到它,应该有七八年了吧?”
富森点点头,“是啊,阿郎,那时候我只有七岁,那天爬到山顶,我都吓哭了。”富森并不觉得那是丢人的事情,语气中反而带着一丝得意。
说完,还用余光睨了一眼正在密目养神的贺兰臻,他一直愤愤不平,觉得贺兰臻根本比不上他家阿郎,长安四杰之首,不过是浪得虚名。
萧十一郎知道他的心思,沉下脸,“富森,你去半山腰打探一番,看看那条路是否还在?”
富森一慌,放下石头赶紧跑了,他最怕萧十一郎生气了。
“香荷,你派个人跟富森一起去吧。”裴妼淡淡道。
香荷一喜,应诺后派了香芹跟随富森下了山。
萧十一郎眯着眼睛瞥了一眼裴妼,又看看贺兰臻,重新闭上了眼睛。
大约两刻钟之后,半山腰传来一声轻啸声,似林中的鸟鸣,萧十一郎起身道:“我们走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
下山的路,根本算不上路,光滑的石壁上,凿着几个窩,间隔不远,会有一两棵松树长在峭壁上,不要说裴妼,就是贺兰臻看了之后,都脸白如雪,骑马射箭的功夫,在这里,根本用不上。
香荷心生不悦,“萧家郎君,可还有别的路走吗?”
“这些石窝,是我当年为富森凿的,只要小心一些,不会有事的,当年他只有七岁。”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一个八岁的孩子都能爬下山,他们有什么不可以的。
裴妼恨恨道:“萧十一郎,你是故意选这样一条路为难我们吗?”
萧十一郎的眼睛似睁还闭,却是精光闪闪,气度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