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出门,又折了回来,想起刚才给小十一洗澡的水还没有端倒掉。
朱氏看她毛毛躁躁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太阳快要落山时,刘老头醒了,出了房门,才发现天色已近黄昏,忙去与曾不疑告别。
曾不疑还没醒,因赶着出城,便与从学舍里回来的曾子固告了辞,曾子固让八娘送了老头出门,不时八娘回来,给曾子固沏了茶,又取了这些日子给六娘家的嫁妆家什一一给曾子固看。
“这是你画的?”曾子固奇道?
八娘点头,笑道:“我们家里也有不少老家具,我平常就挺喜欢看着玩的,上回去临川,跟着祖母四处拜访,在别人家也看了一些,我也不知道怎会对这些个感兴趣的很,就想着桌椅凳案什么的,该如何改,才能更舒适。前些天武家姐姐订亲事,也请了我和七姐去作客,她家富丽的很,那些家什与我们家的,还有临川亲戚家的,又有不同。我便想着,家什总是为人所用的,也不能尽追求华美或者是典雅了,那是看的,若是能把功能的实用与外形的典美结合起来,岂不更好?便试着画了这些,二哥哥看着可好?若是觉着还行,不如就请老家老伯和刘二郎照着这样子,打上一套来,给六姐姐做嫁妆?”
曾子固对此倒并不上心,看了图样,觉得十分大方端庄外,又透着别样的精美,便笑道:“看着还行,明儿你再让父亲看一下,若是父亲同意,就照这个做吧。”
八娘见他没有异议,抿了嘴笑,又求道:“二哥哥若觉着也好,回头就同爹说一声儿呗,我到底小呢,怕爹嫌我胡闹。”
曾子固笑着抚了抚她的头:“不怕,如今你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爹哪里会小瞧你。再说你虽小,却聪慧的很,又知轻重。爹娘还有哥哥们,都看在眼里呢。”
说到这里,曾子固语气一顿,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只是善儿也要记住,敏惠而敛沉,才是立身之本,你还小,人之一生,需经历的太多,二哥和爹爹母亲,都愿你保着一份天性,却也不知纵着你的性子,于是你好是坏。日后你总是要嫁人的……”
曾子固叹了口气,八娘心中一凛,亦敛了脸上看似天真的笑,沉声道:“二哥哥放心,善儿心中知道轻重,总归我是曾家的女儿,不会丢我们家的脸就是了。再说我也只在爹娘和哥嫂姐姐们面前这般罢了。”
曾子固其实倒是喜欢八娘的活泼,并不愿意她也如七娘那般柔弱,八娘比之七娘的贤秀贞静多了份坚韧,比之六娘的世故爽利又多了份纯灵,作为兄长,他惟愿八妹能一直如此,可事世难两全,这样的性格自家看着哪里都好,将来嫁到婆家,公婆夫婿,还有一大家的姑嫂叔伯未必就愿意容忍她身上的赤诚天性。
如此,还不如现在就教她敛了身上的那点峰芒之色才好。
可看着她每日嬉笑高兴的那份不同于六娘七娘的烂漫,又不舍得。
女子一生,也惟有在家作女儿时,才能这般自得自在,就让她这么开开心心的过几年吧。
叹了口气,转了话题,笑问:“今儿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
“爹爹胃不好,我磨了些花生煮了米面粥,一早去菜场也买了些杂鱼,还余着些,又贴了一锅子锅贴饼,炝了一碟子嫩黄瓜,还炒了些青菜,爹爹醒酒后吃这个清爽。”
见曾子固夸她心细,八娘复又欢喜起来,按了曾子固坐下:“二哥哥,总归这会儿还没到饭点,爹也还没醒,那粥还需凉一会儿,你在学里忙了一天,累了吧?我给你揉揉肩,你晚上又总是坐在案牍前,将来容易落下肩痛的毛病,若是每天能揉捏上一会儿,却能预防的。”
曾子固见她笑的小意殷勤的样子,也不由失笑:“那好,每常父亲总夸你这揉捏的手法极好,今儿二哥也享享妹妹的福。”
八娘一边帮着曾子固按揉穴位,一边与他絮絮说话,曾子固又问了她近来字练的如何了,都看了哪些书:“……近你来倒极少来问我学问上的事了,又在忙什么?”
前一段八娘忙着画首饰样稿,后来又是给武三娘画那套嫁妆家什,这几天又忙着帮六娘出设计一套出来,再加了朱氏生产,她的家务活儿平空多了不少出来,自然是忙的很,见问,有些心虚道:“这一向书倒看的少,不过字是每日照旧练的,回头我临一幅出来,给二哥哥瞧瞧,也指点我些。”
正说着话,七娘过来唤他们去前院里用晚膳。
因马车虽已装备好,可车箱内的一应所需却还没有备上,且如今家中也没个车夫,因此第二天一早,还是黄伯帮着曾不疑去车行里雇的马车去的南源庄。
因朱氏生产,同城的族人也有来探望的,吴氏忙着应酬往来,家里的家务事多是由七娘和八娘张罗着,倒也忙的很。
曾不疑这一趟去南源庄,因要与各家佃户重立契约,直到快中秋时方回来。
而曾子晔八月十二那日,便与四郎五郎二人,一道护着老夫人黄氏和六娘回了家中。
因老夫人一直常住临川,因此南丰老宅的正屋是曾不疑夫妻居住的,东跨院如今改作了学舍,西跨院则一直空着,老夫人回来前,吴氏已领着七娘和八娘两人收拾了几天,现在也算得窗明几净,虽屋里家什已经老旧,但因收拾的干净,老夫人看了也极满意。
东跨院里种着不少树木,夏日里浓荫遮日,很是清凉,老夫人年事已高,住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