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云峰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无极城主为他换了三次药。他醒来的时候,无极城主又准备替他换药了。医神不愧是医神,储云峰的外伤如此沉重,几副药换下来,伤口在一天一夜间愈合了。只是活动起来还有点生疼,不过已经没多大妨碍了。
“您是?”储云峰睁开疲软的眼睛,刚好看到无极城主威严的脸膛。他只听过城主的声音,并没看见过本人,当时他藏在被窝里,没机会看到。“这是哪?”
“无极地宫,”无极城主说,解开储云峰腰肋上的绷带,放在一旁,又在上面敷上黑漆漆的黏液,附体酥软,舒服受用,“这是最后一帖,外伤基本康复了。”
“您是无极城主?”储云峰听出声音来,威严而磁性,使他响起遥远缥缈的父亲,“您为什么救我?暗门可不是好惹的。”
“既然知道不好惹,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他们呢?”无极城主换好药,端着盘子走向洞口,向来那边该是装满药的洞吧。
一会儿工夫,洞口出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秃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表妹笑嘻嘻的过来了。储云峰吃力的坐了起来,靠在床柱上,无力的说,“你们也在?”
“当然啦,”少女说,脸红到耳根,“好点了吗?”
“谢谢,”储云峰眨巴眼睛。他明白无极城主为什么救他了。若不是秃鹫和少女的关系,谁愿意冒着被天下所有的黑暗势力追捕的风险,来搭救他这样一个浪子呢?无限的感激突然涌向心头,喉咙哽咽,扑簌簌掉下泪来。他一生中很少落泪,也不知为什么,少女的无限柔情总能抵达他心灵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怎么了?”少女温柔的说,也跟着掉下泪来,想着储云峰活不过三个月,越哭越伤心,“醒来了该高兴才对,怎么哭了。”
无极城主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左手举着香案,右手托着香炉红烛。他也不管其他人惊愕的表情,挪开洞里的桌椅,把香案摆在中央,放上香炉,插上红烛。然后,他一句话不说,走回旁边的洞里,片刻端来桂圆红枣花生之类的干果。做完这些,他走到床边,直勾勾望着储云峰。
“少侠贵姓?”无极城主说,脸色还是很难看,“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他叫储云峰,”秃鹫抢着说。
“没问你,”无极城主瞪了多话的侄子一眼。
“我……我是孤儿,”储云峰诚惶诚恐说,实在不明白城主怎么突然变脸,难道是他故作女儿态惹恼了英明神武的城主?“有问题吗?”
“没有,好得很,这样倒省却了不少麻烦,”无极城主说,拉着女儿的手,放在储云峰的手上。储云峰想缩手,可无极城主的手像把钳子,他又不好太过用力,只能逆来顺受,迷惑的望过去。
“好,这样就好,你小子也算是汉子,我女儿嫁给你也不冤,”无极城主爽朗的说,脸色一变,笑眯眯看着惊慌错愕的储云峰和娇羞含嗔的女儿,“没有意见现在就拜堂。主要是你没几天活头了,赶紧结婚,造个小孩,我欧阳家也算有后。”
“什么?”储云峰用力挣脱无极城主的束缚,“城主,我想您……”
“哎,”无极城主拖着长音,“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虽然你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但我女儿愿意,嗯,愿意守寡,既然私定终身,不如索性办了,老夫也算是开明之人。”
“我只有三个月的命?”储云峰目瞪口呆,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前辈没说错吧?”
无极城主黯然点头,“好啦,时间不多,我们先办正事吧。”他也不管储云峰答应不答应,推着女儿来到香案前,他则挺起胸膛坐在香案旁的椅子上。
从头到尾,少女一句话也没说,她心里是非常愿意的。她第一眼见到储云峰那颗少女的心已无法自拔。她从来没奢望过可以获得储云峰的芳心,像她这样的残废,能远远的看着心上人已经是很好的了。这一两天,她好像经历了无限的波澜,突然幸福临头,有点昏昏沉沉。她明白,不久之后,她的储大哥就要离开尘世,到另一个国度去了。不过不要紧,她会紧紧追随过去的。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不是吗?她这样想着,脸颊不由得红起来。
“前辈,嗯,我想,”储云峰说,扯了扯盖在身上的被子,浑身不由得发抖,“您是不是搞错了?”
“真是浑小子,”无极城主说,显出急不可耐的表情,“这种事怎么能搞错?”
“可晚辈活不了多久了,”储云峰尽量找借口,他实在不忍心说重话来伤害少女天真无邪的心,第一眼见到少女那张阳光般的脸,他就觉得身处悲哀的尘世不算太绝望。那是一张充满少女情怀的脸。而这张脸,正憧憬的望过来,宛如三月的阳光。他看到这张脸,纵使知道还剩三个月的命,也觉得生活充满希望。可是,他不得不拒绝这张天使的面庞,在苦难的暗门总坛,还有另一张憔悴,甚至绝望的脸在等待着他。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救出梦一般存在的雪花神女。“还有,还有就是……”
“好啦,”无极城主不耐烦说,“知道你还剩三个月,所以就别婆婆妈妈的,我女儿都不介意,你倒是喘上了,快点下床,到这里来,至少还有三个月,不多也不少,足够造个娃。”
“可,我已定亲,”储云峰实在没办法,大声说出来,胸膛起伏,剧烈咳嗽起来。他能看到那张阳光般的脸闪过一丝阴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