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屏风后,女子轻解罗裙,只着了一身纯白xiè_yī缓步挪至榻边。她的双眉紧紧纠结着,似心上也有愁结千千,拢烟眉上原本舒展的淡灰随着纠结骤变为乌云两线。
桌案上颤动的烛火把她纤细的身影投射到屏风上,影影绰绰,风姿诱人,从另一侧看倒像是一出“美人解衣”的皮影戏。
窗边又是“咕咚”一声,却比伏草间的那声更细微,也更压抑。
就像是从谁的喉间传来,口沫咽下时与喉头一磕碰,久久积蓄的yù_wàng强自压抑下来,却翻越阻碍一往无前。
窗下有人眨了眨眼,透过好不容易无声撬开的一道窄窄缝隙不停转换角度,直到屏风上再看不到美人身影--那边的女子已放下帷帐,以手肘压着双眼仰面躺倒,洒了满榻缠缠绕绕的青丝,如这一世情缘,纠缠不清。
她扭扭身子,蹬着脚凳翻转过来,先前倒在榻中的脑袋安稳地落在帛枕上,移开手肘,仰望帐顶。
许是之前压得过狠,睁开眼时视线有一瞬间的朦胧,犹如一团水雾笼罩在眼前,但又在眨眼后消散。
而心头的迷雾却依旧久久不散,且不论他的心思,自己的呢?究竟是怎么想的?
依稀想起赶来北燕关之时,曾多次与齐云心对卧,也曾托腮好奇发问:“你是如何确定对二哥的心意的?二哥多在边关呢!”
那时云心闭着眼,唇角笑意淡淡:“有一次我恰巧押镖到浣岭关,深得他照拂……他看似冷彻,但心思细腻,女子都难及!”
她顿了顿,轻轻道:“思齐,你也终有一日会知道世间有这么一个男子--让你觉得,一生有他相伴,此生天地完满!”
那时的自己以手肘支起身来,眨眨杏眸,掰着手指,“怎么会?我还有爹爹、娘亲、哥哥、嫂子……好多好多亲人呢!”
云心睁眼,施展“一指禅”的功夫把她的脑门推开老远:“呆瓜!你遇着了就知道了!”
“有他相伴,天地完满?”孟姑娘茫然地看向帐顶,喃喃自语。
这时,窗户微不可察地“咔嗒”了一下,似乎有大风像人手一般在推,栓扣卡在槽中往内轻轻一顶。
孟姑娘却似有警兆地睁大眼,瞳孔中的迷蒙随之散尽,不对!
若是大风所为,在窗响的同时一定有挤进窗缝的“呜呜”声,而这没有!
她坐起身来,挪到窗下,侧耳细听,窗外安静如初,不闻一丝可疑的气息。
也许,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她伸手摸了摸那特制的窗枢,似乎在确认它的完好,却又像被烫着一样弹开。
突然记起某日想开窗的时候,有人手把手地教她如何解开和锁死这些特殊的窗枢。
“就这样,一,先挑开这里。”他弯指微微一挑,骨节均直却有力,一块压片一样的铜片弹出,露出一个两环相扣的铜栓。
“这样一抠,再往外一拉!”那人伸指去抠那小巧拉环,轻轻一拉,窗栓弹开,他把窗户轻轻巧巧地推开,迎面而来的风带着他温温凉凉的独特气息,盈满她的鼻间。
“你设计的?”她可不想被锁在屋子里当“笼中鸟”,只屏息专心盯着那窗栓。
“嗯,可精巧?”那人凑近,微笑道。
“精是精,但是一点也不巧!”她撇嘴,就是不想让他太得意。
“哦?”他又凑近了几分。
窗边的孟姑娘立马跳开,皱皱鼻子,嫌弃道:“且不论开启太繁琐,光是这窗栓能抵什么用?只能挡君子,可防不了小人!”
孟姑娘在“小人”上加重了语气,心里气恨:窗户大开就敢一个劲地凑近,就骂你小人了,怎么着吧!
那人却不恼,直起身撇开眼,含笑道:“比如……直接把床板劈开、让再牢靠机关也失效的小女子吗?”
呵,即便自己说得话再重再无理,他总是有办法恰到好处地反唇相讥!
孟姑娘垂下眼眸,转身回榻,脚尖一落踏上一方月华。
沉浸在沐浴月光的安宁与神圣之中,她猛地睁眼,抬头往上看!
一个黑影正从屋顶降下,伸向自己的是一只乌色的大手!
看来自己是醉了,居然连有人上房揭瓦都没注意到!
只抿了几口小酒的孟姑娘来不及懊恼,只得下意识旋身一避,那只垂下的大手便捞了个空!
衣袖一甩,已有蛇鞭在手,那鞭子柔软,抖开就如同蒲柳一般垂落。
孟姑娘一怔,她都忘了--不注入蛇脉灵气时,这蛇鞭与普通软鞭并无多大差异!
而她如今伤损的正是蛇脉之处,经脉阻滞,根本运不了气,更别提去调动灵气驭鞭!
这一怔愣,腰间衣带已被那手勾住。
“嘎嘎……”来人笑得像捕蛇得逞的夜枭,桀桀怪声,语音也嘶哑低沉,“挣脱我啊?”
挣脱极有可能挣掉衣带,但不挣脱只会更糟!
孟姑娘猛然向后一倒,倒踢桌脚,借那屋中央的桌案之力,身体飞快越过那人的指尖后窜,大喊“救命”一声,桌案应声翻倒,案上茶壶、水杯滚落又是“哗啦啦”一长串的声响。
那人似乎被她异常迅猛的反应惊住,手指还是保持着一个“勾”的姿势,但那上面已是空空。
屏息细听外面似乎终于开始有了反应,有脚步声呼喊声闹哄哄地聚拢过来。
这人似乎是孤身一人来偷香,处于劣势,他可能会落荒而逃,或者选择以自己为人质。
她可不想做挡箭牌!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