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一整片的石壁,现在还是一个整体,只是朝里的一面如今翻转过来朝了外,顺便把无意间触动机关的孟小姐给带了进去。
颤抖着举起火折子,另一只骨节粗大、肤色黝黑的手在石壁上急切地摸索,却颓然地发现开启过后的翻板石壁居然依旧严丝合缝!
如果不是那片招摇的裙角昭示着孟小姐的去处,她这一大活人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了影踪。
“是你?!”大手的主人回身,猛地一把扼住身后红衣小女子的细细脖颈,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如遒劲的枝干缠绕其上,却几欲爆裂。
“不……”熊婧宁拼命地摇头,眼角溢出清泪两行,一双小手掰着喉头的大掌。
“等了你那么久!不然怎么会要到这里来?又怎么会出这种事?”大赖气得双眼通红如嗜血的修罗,把掌中纤细的女子摇得眼泪纷飞,暴怒骂道,“白眼狼!大祸害!”
熊姑娘似乎被扼得几欲闭气,翻着白眼、无力地耷拉下手臂,袖底却状似无意地一晃,雪光滑出,她颤抖着曲指捞住。
大赖到底心里还想着更紧要的事,发泄了一番怒气就抬手将熊婧宁一扔,随意地就像抛开一块用过的脏抹布,那袖底的雪光堪堪从他腰前划过,眨眼又随着飞出的身影泯灭不见。
落地的熊婧宁“啊”地尖叫一声,随即一手撑地,一手抚胸喘气,谴责般地望向不懂怜香惜玉的臭男人,大眼眨动间,清亮的泪珠一滴一滴坠落下来,好不可怜。
她语带哭腔,似乎饱含着万分委屈:“我……我怎么可能会害孟姐姐,她对我那么好!”
“你真这么想的吗?”大赖头也不回,继续睁大眼睛搜寻着石壁上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如果真如你所想,我即使想害孟姐姐……怎么会知道哪里有机关?”熊婧宁仰起小下巴,冷冷笑着,誓要与大赖讨个公道的强硬姿态,“你可别忘了,我也是第一次来!”
大赖这才立马回头,把火折子凑近前来,俯身盯进熊婧宁的眸子,她也倔强地与之对视,袖底的雪光在她仰起下巴的投影中一点点漫出,大赖却只看了一眼就直起身子,摸着乱糟糟的胡须沉吟道:“如果,你能再次开启机关,我保证不告诉主子,从此既往不咎……如何?”
雪光一收,熊婧宁低头垂眸,似乎在考虑交易条件,又像是委屈到无语垂泪,接着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被大赖再次照亮的石壁,慢慢撑起身子,嘴角噙着一抹笑,冷到极致,好似凝着数九寒天降下的冰晶。
大赖见状一愣,他见多了这小女子或娇羞、或俏皮、或委屈、或温柔可人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她这般冷若冰霜的一面。
他缩紧眉头,警惕地盯着熊婧宁,沉声问道:“你以为害了她,主子就能对你上心了么?”
熊婧宁霍然抬眸,一张小脸从苍白变得青灰,不似人色。
“你还是期待孟小姐别出事吧,否则,主子一定会亲手将你千刀万剐!”大赖指了指石壁,冷声道,“所以,你最好能有本事把孟小姐放出来!”
熊婧宁一仰头,冷笑数声,松松垮垮的束发带滑下,大半长发披落,眼角被她狂肆的笑挤出几行闪亮的水光,在冷笑的不绝回声中,她眸中暗光一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她翻腕纵身,狠戾出手,雪光漫天朝大赖笼罩过来。
本来清澈见底的那双水眸此刻翻涌着浊浪,沉淀的心事被多番拨弄,终于搅起滔天波涛,翻过了仁义道德筑起的堤坝,淹没了善良与理智的平原。
之前她对孟思征的担忧那样浓烈自然,让她一度以为他便是她今生之所系,甚至亲眼见到了他新婚的夫人,甚至那女子对她叉腰怒骂,这个执念都没有放下过。
直到后来见到了另一个男子……
那时,熊婧宁初到丹鹄,孟小姐跟她年纪相仿、又同样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她俩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许是记着熊姑娘对思征的恩情,孟小姐对她亲近中也有恰到好处的客气,令她觉得与之相处起来十分舒服,于是也愿意一起谈天说地,至少可以争取少去孟思征那几次,省得被齐云心指着鼻子骂。
那日已近黄昏,她无意地一偏头便见一人逆光负手而来,近了便见他长眉如羽舒展欲飞、眸似宝珠熠熠生辉,那般的眼波脉脉、笑意温柔,是人世间难得一见的绝丽风神。而那人漫步而来,拢着一身流溢的五彩霞光,让她惊艳,一时间竟以为是天人降临、神光耀世。
孟小姐见她呆状疑惑回头,那人便是游鱼一般灵活地往一旁闪开,躲到廊柱之后。
绕过廊柱,那人勾手拉拉孟小姐的发梢,又在她回首之际转至面前。
孟小姐头也不回地立即伸脚去踹,虎虎生风的一脚,被他一把握住了脚踝。
熊婧宁甚至可以看到他的手指微动,指腹摩挲着掌中的那截精巧莹白,也在一双蕴起迷蒙雾气的杏眸里看见了浓郁的羞恼和淡淡的歉然。
不因她在而避嫌,也不因她在而假装正经,似乎他们之间这样已是常态,至于她的存在,只是多余,所以与廊柱亭栏、与树木花草无异。
那人毕竟不是仙人呢,他的眉目含情、他的调笑逗趣,对着的始终都是身边的另一个人,而不是自己。
即便自己再努力地寻机出现在他面前,结果似乎也是一样!
当看到前方石壁那似曾相识的机关时,当那时不甘和妒忌一齐弥漫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