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忆蝶感动地笑了下,才发觉自己的手背上有些湿润,已是沾满了她俩的汗水。
毕竟她们也才是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为了自己一起进宫,说不紧张也是假的。
车门关起,眼下,只剩花忆蝶一个人坐在那里,虽有锦垫,依然感觉股下檀木座传来的阵阵凉意。
之前,不大的车厢里挤坐着四个人,局促却温暖;如今她们仍在,却是走在车外的阳光下,独将花忆蝶一人留在里面。
一丝莫名的惆怅夹杂着凄凉涌上心头。
怪道自古以来,女儿家出嫁之日大多都哭得跟泪人儿似地,原来怕的是这种感觉。
我,不怕……
花忆蝶喃喃自语,扁了一下小嘴,又努力地龇牙:
我可是万世女主来着,有系统大神之光笼罩,各种外挂,怕毛线哇……
车轮再动,一会儿复停下。
乐声也随之静了下去,唯有钟鼓之声依然响彻天地。
一下,接着一下,仿佛敲击着自己的灵魂。
之前力图沉静下的心脏也开始重新激烈起来:
这种一切未知的感觉,依然紧攥着自己的恐惧不放。
我,原来还是怕。
本以为世界所有已尽在掌握,转眼间一切却全都是虚妄……
正在胡思乱想,外面响起显然是大司星的苍老声音:
“长生祥瑞,未时大吉!”
接着车两侧有齐声响起:
“长生万荣,焕州花贡入宫!”
车门随之大开,午后炽热的阳光洒入车里,耀得车中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花忆蝶生平第一次。战战兢兢地起身,拎着裙裾走到门边,不知被谁扶持着,不知踩着谁的背迈下马车,不知是被谁和谁扶着往哪里走。
眼前一片白茫茫,今天的阳光分外耀目。
加油!你行的!
她本能地勉励着自己,努力深呼吸两次。顽强地睁大眼睛。适应刺目阳光的同时,打量起四周来。
回眸来时路,背后里许外赫然便是禁城大门。就像前世里的宫装戏一样,长宽逾丈,朱红大漆,上面镶满海碗大的铜钉。此刻正有十来个力士推动厚厚的门扇将之关起,半掩的门缝外仍可见一列列羽林军穿梭来去。盔顶上的九色翎高高飘扬;而护卫自己入宫的骑士们已经如来时一般,随着马车向着巍然的禁城红墙的方向,不急不徐地策马而行,蹄声整齐如一。
再看自己身之所在。已是禁宫之内,内宫之外,目可尽处。皆是高大宫墙后数不尽的画角飞檐,垂戗鸱吻。风铃套兽等等,任凭仰酸了脖子,也数不清到底有几多。( 低下头来,面前则是宽广达方圆数里的瓮城内广场,偌大的广场地面平整清洁,仔细看是由巨大的灰白色石板切割得整齐,再拼接成不同的几何图形,想来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帛。
大环境信息入手,再定睛来瞧身前。
首先吸引到眼球的是面前的右侧,那里有一支小而隆重的欢迎队伍:数十名青衣宫人分列左右,手执细竹花篮,并举着五色花枝,腰肢已经不再随音乐摇曳轻摆,此乃应着之前的曲子里,百花仙灵随春风而降,遍染大地,有幸福美满之意,但表演经验丰富的花忆蝶一看她们的静态造型,便是个个是业余。
cos版的花仙子们的身边,又有十余名白衣宫中的典礼乐官或坐或立,身边手中诸般乐器,均是按弦压孔,不发一声,显然方才那一曲专用于宫中喜庆节日的《春雅》便出自于他们之手。
这些乐官中,应该不会有地位卓然的天启大乐士吧?
清醒过来的花忆蝶好奇心陡起,却见那些乐官人人眼观鼻鼻观心地垂首肃然状,确实也没有半分像当日云歌斗琴大赛上,未来大乐琴士云胜衣的那种潇洒派头。当下既释然,又是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
毕竟自己只是秀女身份,实在还当不起让国家级的音乐家们亲来现场演奏的说……
一阵苍老的咳嗽声将视线拉回到重点,左前方不远处,有两位非同小可的大人物,正面带不满之色,看着刘姥姥入大观园一般,忙着左顾右盼,却忘了正事的自己。
其中下首一位鸡皮鹤发的紫袍老人站在一个巨大的石制日晷前,佝偻着背不住摇首,想说甚么却已咳得快断了气,任由左右两个学生紧张地扶持着,却抱着一个大圭表怎么也不撒手。
其实宫中的计时工具随处可见,广场与庭院间的小型日规、临水处的刻漏、宫室中的沙漏,甚至后来花忆蝶获知,还有一种作成手环状,佩戴在腕间,根据时辰改变颜色的幻晶(当然这玩艺儿不会精确到分钟,也不适合色盲症的人士……)等等,由于表柱和圭盘与日晷是配套使用,平时需要拆卸(主要是防青铜生锈),典礼时再经一番折腾,安装在日晷石板上观日影计时辰,实在是大可不必。但身为天启帝国的大司星,圭表更是工具以外,自己的身份与权威的象征,因此这种陈年老规矩,自雍朝的国师流传以下,竟一直未曾改变过。
不用他说,花忆蝶也知道,大司星是想敦促自己快点行礼,别莫了吉时。
另一位则面如古井不波,手握短杖淡然而立,只见他头顶紫金高冠,金环束发,一袭白色萨满法袍上绣着蟠龙云纹,足踏金丝草履,若不是便便大腹与开饭店的韩少卿韩师傅有得一拼,倒真有几分出尘仙气。
他就是本朝的奉殿大萨满。
由于历史原因,天启在以奉殿讨逆为名,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