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整个开封府的市容市貌整顿,所做的拆迁方案里,拆迁补偿,是一项重要的内容:
对土地和房屋被征用的民户,开封府将“估值给之,或还以官地”,这相当于后世的拆迁经济补偿,就是拆了你家的房子,给你补点钱;
被拆迁的官营房、民坟、寺庙,则由一个叫“京城所”的专门机构,负责安排“拨移修盖”,这则相当于重新换地方盖好房子,实物补偿。
按照此次的规划,城墙内侧三十步范围内的官私建筑物,都要拆迁,以便留足足够的城市公共空间。
负责拆迁工作的,有开封府的专门推官,相当于如今的拆迁办、城改办。他们需要核准拆迁户数量,并一户户的核验房地契,再根据当时开封府的房价,计算出被拆迁物业的估值。
推官作为辅助官员,又像是包工头的性质,把政府工程以及工程款,一层层包工下去。
除了那个招投标过程,其余的程序,与今天相当类似。
每包一层,就要剥掉一层油水,无数人因此获益,但剥到最底下,老百姓能拿到的,就也是因人而异了。
做钉子户,牟取高收益这件“刁民投机”的活动,事实上也是一种古已有之的正常市场化反应。
负责此次工作的建设局长——祖推官同志,站在堂下,一项项向开封府尹包拯,禀明着已经由朝廷核准,户部拨款的拆迁经费统计。
他乌哩哇啦说了一盏茶功夫,带着浓浓的hn腔普通话,念叨了好几大张报表之后,开始作总结:
“本次共一百三十家拆迁户,共预计补偿二万二千六百贯钱。”
包拯微微撇嘴,秒回道:“也就是,每户补偿一百七十多贯钱了?”
祖推官拱手道:“是的,大人。”
包拯摸一摸额头上的痘疤,流利的说出一大串数据:
“现今来看,汴京街边摆个小摊,做小买卖的社会底层人物,一天约有几十至一百文钱左右收入,一百七十贯,大约是一个市民五六年的收入,看似好像是很合理的样子。”
祖推官忙道:“大人英明威武。”
不等他说完,包拯就直接打断了他,继续道:
“不急着英明。你听我说完。但从物价角度看,开封府地界,房屋土地,皆是寸土寸金,一百七十贯钱,买不来一间像样的屋子吧。”
祖推官见包拯算帐如此厉害,心中已经有点担心,只得勉勉强强,继续自圆其说的解释道:
“此次拆迁的房屋,多在城墙根脚下的偏僻之地,不过是一般平房,价格自然比繁华地段要低一些。”
看着包拯脸色,祖推官又越发心虚的补充道:“一百七十贯,还是可以在开封府下辖的zm县等处,买到一套很好的住宅的。”
包拯阴沉着脸,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祖推官。良久,忽然轻哼一声道:
“换做你,愿意住在开封城墙根下,还是住到开封边缘的县城去?你觉得,你这个方案,中间的猫腻,是不是有点,让老夫难以给上面交待啊?”
祖推官揣摩着包拯的脸色,带着犹犹豫豫的声音,半晌,试探道:“这,那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没什么意思,你来,来来来——”包拯一面将祖推官呼唤到堂前,让他站在离自己较近的地方,一面拿着一沓状纸,轻轻放在祖推官手上。
祖推官打开那状纸,直接傻了眼。
步骤精致入微的惊人。从最初依据筑城图纸进行的勘察、测量,划定建设路线,到修筑方案,中间一分一厘,都写的清清楚楚。
厉害了,我的包大人,这龙图阁大学士,丁点不像进士出身,倒像是账房先生出身的。这可怎么好呢?
包拯依旧板着脸,态度不咸不淡道:“行了,就按我交给你的这个来,吞了的由你自筹。”
给跪了。
祖推官不料包拯如此铁腕,半点不带讨价还价的商量余地,就此拂袖而去。留下他一个人傻愣愣对着那些数字发呆。
那些状纸上,方仲永的字迹历历可见。
感谢后世的拆迁知识,让方仲永做出了这一份,直接秒杀了祖推官的拆迁预算报告。
也是这打状纸中的精确和详尽,让包大人同志认识了方仲永,记下了这个颇有实干才能的年轻人。
……
眼看着会试的时候也快到了。太学里,往年此时,都是一片紧张激烈的热读场景。
今年,气氛却有些诡异。
这些诡异,当然不完全是方仲永在太学中,大肆推销考试专用的工作餐神器——方便面,所导致的。
事实上,老人集团已经开启了一场,大宋科考史上,最让人不可思议的大规模舞弊活动。
比如宰执韩亿的四个孙子,一早就不来读书了,而几乎所有人,都揣着明白有默契一般,大家心照不宣。
当然,最近学堂内外,还有一件极热的大事件,也正在光速的衍生出各种版本的离奇故事,热闹和丰富了话本市场,却苦了当事人赵祯同志。
因为,刚刚出生的不久的小皇子,出生当天,竟然就夭折了。
小皇子是在白天出生的,依据脉案记载,乃是足月出生,并未显示出生时有何异常情形。
好消息传来时,赵祯和一干“老人集团”宰执们,正在商谈政事。
如此喜事,老人集团的诸位宰执们,纷纷向皇帝贺喜,顺便再为自己的远房表亲家的娃们,讨一两个小官儿名儿挂上,当个基层小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