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商会一楼宽敞的大厅里,摩肩擦踵,人声鼎沸,挤满了要与香胰商会会长,穆炳洋寒暄的本地厂商和外地经销商。
有纺织行业商会的外地经销商就问了:“香胰是什么东西?怎么天津卫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做香胰的厂商?乖乖,这么多人,恐怕比纺织业商会的人还多吧?”
旁边一个本地商人,你是东北,啊,不,还得是东北内陆人士吧?”
那个外地人听到了以后很惊讶,“还真是!我是齐齐哈尔人士,离大海有上千里远呢。兄弟,你怎么知道?我们东北方言都差不多,很少有外地人能分辨出来的。”
“我可听不出来什么方言,我是打你话里听出来的。自从美华建厂以后,天津的香胰这半年多来声名鹊起,整个北中国估计除了内地,稍微繁华一点的沿海城市没有人不知道的。”
齐齐哈尔那个东北人敏锐觉得这是一个商机,便问这个本地人:“兄弟,那你可得给我说说。不瞒你说,我在齐齐哈尔开了家南货店,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经营一些。马上就要过冬了,我这趟就是想趁着港口还没有冻上,来天津卫进些货回去,要是天津的这什么劳什子香胰好卖,我一定得趁机多进一些回去。”
齐齐哈尔这人也是一个急性子,叨叨叨说了一大串子,可那个天津的本地人也是外行啊,也答不上来,两人正相对呆愣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人插话进来
“香胰本来是从西方进口的舶来品,听说因为里面有一味名曰烧碱的东西,要用化学工业提取,故而造价甚高,即使在西洋也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更何况漂洋过海运到大清以后,光是期间的运费和转手费用就使得香胰更加身价大涨。在中国更是除了达官贵人,没有人用得起了。”
作为天津商会的总会长,香胰商会这事儿没有比周学东更为清楚的了。所以,那齐齐哈尔商人一听完,就冲说话的周学东拱拱手,“听君一些话,胜读十年书啊!可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既然这东西是西方人搞得,天津商人怎么学会的呢?”
此时,天津商会的一楼大厅里,穆买办志得意满,气势熊熊,不厌其烦地同任何一个过来问候的人寒暄着。商人是要广结朋友圈不错,但是在总商会的大厅里这样张扬,好像钦差大臣到下面视察一样,难免让其他行业的人不太舒服。
你穆会长是牛气不错,但是才富起来几天啊?天津商会里卧虎藏龙,其实你一个暴发户就能称王称霸的?大家伙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大商人都讲究和气生财,也没有人过去“啪啪”打脸的。一般这些人进来以后,都轻瞥了一眼穆买办,也不搭理,直直走了,只有寥寥几个人,聚在大厅左角的小茶几旁休息、等人。
周学东本来也准备直接走的,但是看到新进来的那位洋装丽人也围在穆买办外围,好像等着和他打招呼一样,觉得有些意思,便一撩袍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坐下了,顺便回答一下那位东北客商的问题。
“天津卫开始有香胰工业这事儿,还得从美华的顾小姐说起。听说她孤身一个人来到天津,凭着敢打敢拼的劲头,从一个小小的杂货铺开始做起,很快就积累了原始资本,开始创办美华香胰这个工厂。
因为知人善任和乐善好施的名头,天津的工人们都以给美华做工为荣。短短四个月时间,美华就从无到有地在北中国开辟了香胰市场。即使到现在,香胰厂商那么多,美华也牢牢占据着香胰市场的半壁江山。每个行业都有开山祖师,譬如梨园业拜唐明皇,酿酒行当的拜酒神杜康,那么做香胰行当的,就应该拜顾小姐了。”
说到这儿,周学东有意往那边看了看,心里一晒,能让美华长袖善舞的康副当家做跟班儿的,除了那位顾小姐还有谁?
三人坐在角落里说话,那个本地客商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有些熟悉,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东北商人倒是没注意本地商人的反应,反而一脸神往地说:“听您这一说,顾小姐果然是上海中的一位女中豪杰,要是有幸能见一面就好了。回去也能跟老家人说道说道,谁说女子不如男?顾小姐就是我们商界的花木兰!”
听了这句话,周学东笑笑,朝那边一指。
“老哥,您运气老好了,顾小姐可不就在那吗?”
“啊?那位?”东北客商抬头看了一圈,一脸诧异的指着被穆买办挽在手上,下巴抬得快要到天上去的小艳红说:“该不会就是她吧?”
要说小艳红长得是还不错,但是这气质,和那骨子里面透出来的风骚,妖媚有余而正气不足,看着就不像是办大事儿的。
东北客商一边看,一边思考,要是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顾小姐,那么之前那些辉煌的传说到底有几分真就要打个折扣。肯定是有金主在后面支撑着没露面!
看到东北客商那游移的眼神儿,周学东也气笑了,“老哥,你看哪去了?不是中间那位,是那位!”
是哪位呢?他环顾四周,大厅里除了一些男性客商之外,还有不少被客商们带来应酬的交际花之类的女人,这些女人虽然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良家女子更见过世面,行动更大气一些。但是她们满身的脂粉气,大老远都能闻到。
东北客商在大厅里寻找了半天,突然眼神一亮,回头和周学东对视一眼,周学东点点头,东北客商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没想到,